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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周洛才知道适才陶丹鳳不出聲,乃是行功運氣,心道:「憑你這個少年,豈是丹鳳姑娘的敵手。」

  陶丹鳳一招出手,顯然她不料到那少年身法特異,簡直不信他隨便一踏步,竟躲她這蓄勢的一招。微微的一怔之下,隨聽噗喇一聲響,只見紅綢夭矯,恰似青龍盤曲,陶丹鳳身形也化作了五六個人影,將那少年圈在核心!

  周洛曾見陶丹鳳施展她這紅綢,將桑青逼得團團亂轉,而那時她顯然還是手下留情,他全心全意站在陶丹鳳一邊,恨不得她立將這少年制服,心想你還敢狂麼?

  哪知陶丹鳳雖是紅綢夭矯似游龍,盤屈伸展間,是聞風聲獵獵,竟奈何不得那少年,只見他兀自瀟灑自如,隨隨便便前踏一步,後退半步,輕描淡寫地左一旋,或是斜斜地半轉,陶丹鳳的紅綢竟連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而且始終末見他出手!

  周洛心下大驚,忖道:「這是甚麼步法,竟是這般奇妙?」忙凝神注視他的步下。

  那少年笑口盈盈,斜出半步,忽又右旋,退了一步,陶丹鳳勝盤飛舞而下的紅綢相距僅三兩寸,便告落空,只聽他說道:「這就是多九公那老花子想出來的花樣麼?妙啊,當真妙得緊,哈哈,美人是丹鳳,翩翩舞游龍,今夕是何夕,瑤台月下逢,啊哈,妙得緊啊!」

  這哪是對敵過招,陶丹鳳綢帶舞動,雖是威力大,招奇妙絕,但姿態身法,卻美曼之極,真個似仙姬舞月。那少年進退轉旋,衣袂飄飄,步態從容輕妙,更似像和陶丹鳳對舞一般。

  這少年越是輕狂,陶丹鳳也越是氣憤,想來她巳花容變色。周洛卻全神貫注在少年腳下,只覺他奇妙的步法甚是熟悉,像是他曾經練過的一般。

  忽然他心中一動:「這少年的變換,不是暗合正反五行,極似離門劍的步法麼?」

  他疑目不瞬之頃,陶丹鳳紅綢舞得也巳更加淩厲,綢帶鼓風,她身形竟禦風飛翔,綢帶恰似百十隻飛龍自空盤旋而下,端的令人驚心動魄!

  但那少年卻仍是衣袂翩翩,笑盈盈,慢步旋回,陶丹鳳兀自奈何他不得。

  周洛這時巳看出他的步法與離門劍暗合,再是陶丹鳳始終連他衣角也沾不到,再加他出語輕狂,想來她這時的激怒氣惱,已是無以復加,周洛敬她有若天人,更感她恩義,恨不得立即病懲這少年。

  忽然他心中一動,心想反正五行互為生克,我既明其理,又巳傳了離門劍,只怕唯有離門劍能克制他這奇妙的步法。

  他心念一動,立即長身,卻聽陶六如突然朗朗笑道:「丹妹,我說這位兄台是位高人,如何?你還不退後。」

  陶六如在這一陣工夫,始終站在臺階之下,也是凝目而視,他巳看出陶丹鳳絕非這少年對手,他的功力雖比陶丹鳳深厚,但陶丹鳳這幾年經多九公傳授了武學,實不在他之下,陶丹鳳不是這少年敵手,他也難敵,暗自心驚,是以出言阻止。

  那少年卻哈哈笑道:「六如先生好煞風景,美人舞婆娑,難得幾回見,你卻偏來阻止。」

  他微一側面,面向陶六如,陶丹鳳霍地一沉腕,綢帶抖動,只聽噗喇一聲,聲如裂帛,早將那少年攔腰纏住!

  那少年顯然是在微一疏神的刹那,被陶丹鳳搶了極先,只聽他一聲啊呀!

  陶丹鳳被他輕狂這一陣,早巳惱怒之極,一招得手,那會輕饒,霍地挫腕一帶,想將他拋出!

  哪知少年呼地一旋身,反而借她一帶之力,驀地欺近她身前,向她胸前直撞而去!

  陶丹鳳大吃一驚,她手上一松,就知不好,身形疾閃!

  卻聽耳邊喋喋兩聲輕音,兩人已錯身而過,同時她粉面上覺出他暖暖的呼吸、陶丹鳳心裡明白,只分寸之差,幾乎被他香了個臉去。

  少年嘻嘻笑道:「可惜啊!可惜。」

  陶丹鳳臉紅到耳根,恨得地銀牙幾乎咬碎。陶六如亦瞧得明白,他本想這少年大有來頭,武功身法大奇,不願樹敵,這時見妹子險被他輕薄了去,如何不怒,摺扇一拂,喝道:「在下領教高招!」

  他在那一扇之下,身形如風,只聽拍地一聲響,身未近,摺扇已向他脅下點到!

  陶丹鳳怒極羞極之下,綢帶卷風,盤,掛、拂,點,似百蛇吐信,兄妹倆同時出手。

  那少年卻仍不出手,同樣施展他奇妙的步法,輕描淡寫地一吸胸,退縮之間,竟巳脫出兩人夾攻,哈哈笑道:「冤哉!枉也,美人芳澤未親,卻召來兩打一,妙!妙!六如先生借力打力,當真妙得緊!」

  原來陶六如一招點空,摺扇霍地一沉猛挑,地上石扳登時碎裂了一塊,碎石如矢,向少年飛打到了!

  那少年說時,巳是兩手微拱,只見兩袖飛拂,近身的碎石立即反震回去!

  陶六如萬料不到他功力竟是這般深厚,忙不迭張扇橫掃,身形飄退!

  陶丹鳳在她哥哥碎石攻敵的瞬間,知道厲害,恰也疾退,這一來成了兩人同時撤身。

  那少年仰而長笑,道:「久仰陶氏兄妹武功不同凡響,小生嚮往已久,故爾今日相邀來此,當真聞名勝似見面,告辭了。」他兩手一拱,即要離去!

  原來陶氏兄妹那晚與桑氏姊妹惡鬥,大家都是為了一個周洛,周洛一走,自是都不願纏鬥下去。桑氏姊妹追蹤周洛北來,陶氏兄妹返回桃花塢,見了多九公與白頭翁,才知周洛並未回返,四人一忖度,即也知他北上了,即刻動身追趕。陶氏兄妹是一路,過杭州,折而向西,往太湖之濱尋來,今日到了宜興,在一個酒樓中,遇到這少年,突約兩人在二更天后,來此破廟一晤。

  陶六如請教姓名事故,少年不答,卻狂佯長笑而去,原來這少年知兩人來歷,是為了試探兩人的武功。

  他一句聞名勝似見面,對陶氏兄妹簡直輕視之極,兩人雖知不是他的對手,但這口氣如何忍得下去?陶六如竟是從來隱如閑雲野鶴,與人無爭,此時亦怒不可遏,沉聲喝道:「一招才罷,勝負未分,兄台何必便走?」

  少年大笑道:「不必了,行家一伸手,即知有沒有,畫蛇何必又添足,點到為止最適可,請了。」

  忽聽殿門口有人大喝道:「且慢。」

  少年大笑道:「我還忘了你了。」

  陶丹鳳巳氣得渾身發抖,她本是面向殿門,聞聲一怔,早見自殿中步出一人,面如鍋底,他一步下臺階,月光照映之下,但見其人衣服上光華閃閃,竟是一襲戰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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