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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一


  歐陽彬一瞧鄱陽漁隱,見他雖未以瑤卿這般匆匆而去,有所不快。但神色之間,卻有些默然。

  當下向鄱陽漁隱道:「老哥哥,若說這位石姑娘,最是知禮不過,她這麼匆匆而去,實另有緣故,老哥哥,此事我也無法說出,我只能告訴你的。石姑娘是不願與前途的兩個人見面。」

  鄱陽漁隱呵呵笑道:「歐陽老弟,你說的什麼話,難道我會怪石姑娘無禮麼?老夫倒是心有所惜,惜聆石姑娘的武學高深,竟猶未盡罷了!」

  那勿惡見瑤卿一走,再無拘束,立時又響起破鑼嗓子窮嚷嚷,皆因這一日夜,別說在舟中憋得慌,而且哪來大魚大肉,是以嘴裡要淡出鳥來,聽說再有一個時辰即到江夏,不但有熱鬧好瞧,而且可滿足口腹之欲,最令那勿噁心急的,卻還有一事,皆因勿惡這十年來,一直惦念著一人,看官,你道這人是誰?原來是當年邱丐道的徒兒牛子。

  傻大個兒配愣小子,可不是一對兒,自從苗疆分手之後,勿惡放了單,可就再也鬧不起勁來了。

  心想黃鶴樓中天下英雄聚會,萬里飄風萬里邀人,要走遍南七北五一十二省,還會碰不到這傻師弟,只怕牛子早已到了江夏了。

  故而勿惡一聽說一個時辰即可到江夏,嚷著要鄱陽漁隱將船直放黃鶴樓,哪知那雙鳳姑娘還有個不貪玩的?喜事愛熱鬧,本是少年人的天性,那鳳兒既知玉哥哥無恙,心中一寬,又只怕玉麟早到了前途,是以更纏著鄱陽漁隱將舟直放江夏!

  鄱陽漁隱呵呵一笑,說道:「再趕一路,我這幾根老骨頭還行,既然他們都心急,我說,大閨女,還不抄起槳來!」

  一言未罷,雙鳳立又抄起木槳,五人一船奔江夏而去。

  雙鳳是一般心思,心急,運槳就如飛,何消一個時辰,早見江夏城廓高矗江邊,小舟繞過鸚鵡洲,傍著蛇山腳下,鄱陽漁隱將舟靠岸,尚未停妥,那勿惡比雙鳳心急,一跺船板,早飛身上了岸。

  雙鳳也是小孩兒心情,雙雙丟下木槳,跺上岸去。

  歐陽彬哈哈笑迫:「老哥哥,我們雖然到得早了幾日,這一來,只要我們這般武林同道已然到了江夏,再不愁找不到他們了!

  那勿惡和鳳兒,自然不是安份的,這一上得岸去,那還不象脫羈之馬,滿街亂竄麼?只要此間已有武林同道先至,雙鳳雖是認識的人不多,勿惡可是一個活招牌,當今武林中前一輩的英雄,沒一個不認得他的。

  鄱陽漁隱已知歐陽彬話中之意,當下拂髯笑道:「老弟所說不差,我們倒可樂得清閒,這三個孩子一半天不會回船,我們也別等了,你我何不上得黃鶴樓去買醉,一覽浩浩大江東去,老弟以為如何?」

  歐陽彬哪有個不同意的,當下鼓掌道好。

  這蛇山腳下帆桅如林,江岸之上,雖是人來人往,但鄱陽漁隱這只小舟之中,並無貴重之物,只怕唯有那只鐵槳倒值得十幾兩銀子,但卻絕不怕人偷盜,皆因平常人,只怕兩人抬它也要吃力。

  是以兩人讓小舟自橫,離船登岸。

  看官,這黃鶴樓,乃是毀於火後,重新修建的,當年較之現下,還要巍峨軒峻,時聞鄂人誇言:「武昌有個黃鶴樓,半截還在天裡頭。」

  倒非全是誇大之語,皆因這黃鶴樓建於蛇山之頂,地勢高,又臨大江之濱,那雲層低壓之際,樓頭卻也雲霧繚繞,人立樓中,直如身在雲端一般。

  §第三十六章

  閒話少述,且說歐陽彬破袖飄飄,鄱陽漁隱蒼髯卷絮,兩人上得樓來,在樓上酒館中,靠窗邊尋了副座頭。

  窮酸並不即刻入座,立窗前,只顧眺望江景,那鄱陽漁隱一生出沒煙波,僅略一流覽即罷,歐陽彬大概是因早年多喝些酸水之故,眼看天際白雲悠悠,鸚鵡州上芳草萋萋,浩浩大江,澎湃東去,不禁酸氣大發,朗朗地吟起崔灝的黃鶴樓詩句來。當他吟到「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之句,鄱陽漁隱呵呵大笑道:「老弟,既然人生幾何,歌時更應對酒,來來來,你我先幹三杯。」

  原來那樓中酒保,早將酒菜送了來,窮酸哈哈一笑,也就歸座。

  窮酸歐陽彬歸座,舉目一看樓頭,皆因此刻不過才已時光景,酒客不多,而且一個打眼的江湖人物也無,也就不再注意,和鄱陽漁隱一面賞玩江景,一面飲起酒來。

  兩人酒量俱豪,不過半個時辰,兩人已是三五斤酒下了肚。

  那黃鶴樓裡的酒,最是有名,兩人酒量雖好,也已有了幾分醉意。

  驀聽樓下傳來一聲大吼:「小小子,別跑哇,等等我。」

  歐陽彬聽得心中一動,這聲音好熟,忽地哈哈大笑道:「老哥哥,我要替你引見一位天下奇材,邱丐道老前輩武功蓋世,自仙去以後,萬里飄風老英雄也僅能傳得他的一身小巧功夫,邱丐道老前輩的先天混元氣功,卻僅有一人傳得。」

  鄱陽漁隱拂髯一瞪眼,道:「老弟,這人是誰?邱丐道老前輩,老夫當年倒見過幾面,數年前聞說他已仙去,還在好生惋惜,能傳得他這先天混元氣功的,想來是個資質絕頂的人了。」

  歐陽彬呵呵大笑道:「好教老哥哥得知,你要一見此人,只怕要大出意外呢!」

  方說間,忽又聽得一聲大喝道:「好你個小小子,你要再不等我,我得和你放對!」

  一聲未了,蹬蹬蹬蹬!早與樓梯口冒出一人,朝天鼻子大環眼,大嘴咧到耳根,來的正是那勿惡。

  只見他剛從樓梯口冒出身來,已在嚷嚷:「歐陽大爺,我就准知你們會在這兒!好哇!歐陽大爺,你們喝酒也不招呼我一聲兒。」

  歐陽彬一聲呵呵未罷,早聽勿惡一聲噯唷!一個尚未走出樓梯口的身子,已然騰了空。

  緊跟著,樓梯上傳來一陣大震,原來那勿惡是被人高高地舉過了頭,隨即見舉著勿惡的那人,已上得樓來,鄱陽漁隱一瞧,只見那人像座黑塔一般,身高在八尺開外,好魁梧的身子,肩膀怕是寬有三尺,濃眉豹眼,虎背熊腰,身背一根降魔寶杵,饒是漢子身軀高大,那杵也露出肩頭有一尺來長。

  鄱陽漁隱見那勿惡,被漢子高高舉起,喝聲不好,伸手一按桌面,就耍飄身去救。

  窮酸卻大笑道:「老哥哥萬安,他們小哥倆兒是在玩兒耍子。」

  原來這黑大漢子,正是邱丐道之徒愣牛子。

  鄱陽漁隱這才止步,見那牛子將勿惡高高舉過頭頂,已然上了樓來,牛子身高在八尺以上,兩手高舉,又高了兩三尺去,又因手中有一個勿惡,加起來可就有一丈二三了,那樓能有多高,牛子一個猛勁竄上樓來,只聽得天花板上嘩啦啦一聲爆響,立即破裂了幾塊,塵埃有如雨般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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