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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待葛琳跌足喊道:「可惜!可惜!」玉麟方才驚覺,倏地旋身看時,身後三人竟也逃得無影無蹤。

  本來那黃衫羽士,不致於這般輕易傷在玉麟手中的,一者他兩番被葛琳暗算,雖然經他運氣自療,但元氣怎能立時盡複,再者,正當全力施展無相神功,想一舉而將葛琳傷在掌下,作勢前撲之際,玉麟那一招馭氣借力,不但勁力奇猛,而且力道用得太巧,黃衫羽士又是全然不備,是以玉麟勝得甚是僥倖,黃衫羽士傷得更是冤枉。

  連黃衫羽士尚且敗得不明不白,兩魔兩怪豈止是莫名其妙,簡直駭極,泗島神君搶出將黃衫羽士攜走,情魔和鬼影子侯揚,哪還敢再停留,亦如飛逃去,千面人穀靈子傷得不重,逃也逃得最早。

  這五人全是著名的魔頭,只要有一步之差,如何還能追得上他們。

  別人逃走,玉麟還不怎麼,唯獨千面穀靈子這不共戴天的仇人逃去,玉麟好不悔恨,也跺腳咬牙恨道:「真是可惜!可惜!」

  葛琳本也在喊可惜的,那知聽玉麟也這般說時,她卻突然綻開顏一笑,道:「其實今天我們勝來僥倖萬分,若論武功,如何是那五人之敵,今日之勝,乃是智慧之勝,並非勝在功力內,若然他們也明白我們使的這巧兒,今天我們就危險萬分了。」

  玉麟雖可惜被千面人逃出手去了,但止不住心中之喜,十分得意之時,聽葛琳這般言語,當下揚眉道:「琳妹,怕不見得,當今武林之中,能有幾個比這五個魔頭更厲害的呢!」

  葛琳有心不阻他高興,但又擔心他會自此輕敵,是以笑著略一沉吟,方道:「玉哥哥,難道你忘了,武功一道,是萬不能幸致的麼?我不是告訴你,這是使的巧兒,皆因唯有在敵人環攻之下,方能使得著,若然這巧兒被敵方識破了,無論敵方有多少人,卻守定一個方向進攻,豈非全然無用了麼?兩人合力雖然也行,但敵方若然欺進任何一人身邊,也就無用武之地了,今天我們雖然勝了這五個魔頭,但久後他們必然會悟出此中的道理來,只怕再和他們相遇時,就使不上了,你說是不是呢?所以任何一種功夫,絕沒有幸致的,只有增進自己的功力,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葛琳說得甚是委婉,親切之中卻以至理相戒,玉麟心中又是愧,又是感,對她的佩服又增加了幾分,尤其是此刻與她對面相向,她那清逸絕塵之韻,明豔無比之容,吐息似蘭,聲如鸝鳴,簡直把她愛到極點了。

  玉麟頓時覺得身後之湖,腳下之島,頂上的蒼穹,都已不存在了,只有她,面前這琳妹,在擴大,又似被彩霞托著,在冉冉飛升。連自己也似平不存在了,只有心還在跳,似也被一片彩霞托著,在冉冉飛升。

  葛琳說罷,見他不言不語,還以為自己這話說得不夠委婉,令他難堪,忽地見他星眸之中,射出異樣的光輝,女孩兒家最是敏感,還有不明白的麼?不由面上一紅,霎時間,粉臉兒已胭脂深透,皓齒咬著下唇,忙將頭一低,只是,怕和他星眸中射出異樣的光彩接觸偏偏不自覺,是抑止不住,卻偏偏要向他望。

  在葛琳方一側頭之際,忽見右前方湖面之上,五六個人影正淩波飛渡,向對岸而去。仔細看時,正是那黃衫羽士和兩魔兩怪,餘外一人,想來即是那長離島的二島主左沖了。

  玉麟見葛琳向自己的肩後遙望,忙也回頭看時,不由暗喊了聲僥倖,只道被困這惡島,要脫險比登天還難,哪知不但強敵盡去,自己竟又悟出了一種功夫,儘管葛琳說的不無理由,但若今後兩人連起手來,至少先已不落敗著,是以如何不喜。

  葛琳卻忽然一跺腳道:「玉哥哥,我們得快追!」

  玉麟一時之間被她這話說得一愣,現下好容易將這般魔頭駭跑了,怎麼倒反而要追去呢?

  葛琳一語方罷,已沿岸奔去。

  玉麟忽地想起,她此來本是為尋找那達摩寶經,現黃衫羽士已去,若然寶經未被火焚,必已被他帶走無疑。

  心中在想,腳下可已隨她去了,葛琳輕功本在玉麟之上又是一個猛勁,才幾個起落,已失葛琳身形。待他腳下加緊,繞過湖邊一個林子,方見葛琳已立在岸邊,向對岸遙望。

  原來這一刻工夫,黃衫羽士等六人,已然上岸去了,對岸湖邊水面之上,漂起一個木筏,這才知适才見六人似是淩波而渡之故。

  玉麟剛趕到她身邊,葛琳已急道:「玉哥哥,這一段惡水,你渡過得去麼?」

  原來她是擔心玉麟無法飛渡這約有十丈寬的一帶惡水,是以停身相待。

  當下忙道:「琳妹不用擔心,我能上得島來,自然也能渡得過去,只是琳妹不用著急,這六人同行,沿途之上,目標必然顯著,還怕找不到他們麼?若跟得緊了,被他們發覺,倒反不易偵查了。」

  葛琳心急,是以急急的趕來,聽玉麟一說,心說:「是啊!大白天,追趕得急了,幾個魔頭若返身一拚,如何能敵,此去原該暗中探窺才對。」

  稍見對岸六人,已然轉入林中不見了,就說:「雖然如此,我們也該快快的跟去啊!」

  玉麟看六人去的方向,是昨夜自己渡湖而來之處的南邊,忖度地形,這湖的南邊,必是大江,忽然心中一動,道:「琳妹不用急了,想那泗島神君尚有四個僮兒,情魔八釵之外,還有丫環奴婢不在少數,他的巢穴被毀,還不舉家遠涉麼?西走梵淨山,人多,必然是從水蹈,溯大江而上,自城陵磯入洞庭湖,再溯沅江西上,我們還怕他們走脫麼?」

  玉麟所說雖然有其見地,但這一日夜來,對葛琳情愫已生,心下是巴不得慢慢跟去,和葛琳在這無人的孤島上,多耽半日才對心思。

  葛琳雖然想不及此,但聽他說的甚有道理。倒不如待天色晚了,從西南方上岸,在大江上流頭等候,那麼一來,倒真是以逸待勞。

  當下點頭笑道:「玉哥哥,你說得不差。難得島上強敵盡去,現下我倒真覺得有點累了,乾脆,我們歇憩到晚半日再走不遲。」

  玉麟果見她的面色,此刻已略現蒼白,想是因她昨晚亦兩度受傷,适才又與黃衫羽士惡鬥,用力過了度,而且兩日夜來,不曾好好睡眠,昨午迄今,又已滴水未曾入口之故。

  玉麟對她愛極,是以關心更切,忙抬頭看時,半山之上,黃衫羽士的廬舍已片瓦無存,忽的崖上那巨石進入眼簾,心想:「石上那崖洞,是黃衫羽士練功之處,正是一個歇憩的最佳所在。」

  當下向葛琳說了,葛琳道:「好啊!我差點兒將那崖洞忘了。」

  葛琳可是對那達摩寶經,仍存有萬一之想,玉麟才一提及,忙即打前頭向山崖奔去。

  兩人到了洞口,向內看時,不由心中大喜,原來玉麟昨晚所見那黃衫羽士跌坐運氣之處,又現出一個石門,裡面隱隱見有床桌,昨日晚問天色昏暗,那黃衫羽士的身軀,又剛好將洞門擋住了,是以未曾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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