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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第二十一章

  卻聽那紫薇已在悄聲兒道:「原來是少公子。」

  玉麟心說:「果然我猜得不錯,這少年正是那情魔之子,倒要聽他們說些什麼?」

  那百花公子是花叢的魔王,那知他這兒子卻靦腆得緊,紫薇斜著眼兒一瞟,他那臉蛋兒早紅了。

  紫薇咬著嘴角兒,才沒有笑出聲來。說:「少公子,你來做甚?」

  那少年吞吞吐吐了半天,方說:「紫薇姊,聽說掠來了一個姊姊,是麼?」

  紫薇輕聲笑道:「是啊!而且標緻極了,真個天仙似的,你問她做甚啊?」

  玉麟全神貫注,想那紫薇定要說出鳳兒囚禁之處來,哪知方說至此,驀地聽得當當地驚來幾聲鐘響。

  紫薇已「咦」了一聲,說:「怪呀,神君和公子剛到不久,怎會就有客人來訪?」

  原來這是泗島神君的規矩,外面的人若有稟報,即以鐘聲傳訊,那鐘聲次數,各有一定,所以紫薇知有客人前來。

  那少年卻不管那鐘聲,似再要催問,卻見紫薇剛伸出個指頭兒,在唇上一按,示意他噤聲,早見珠簾起處,兩個少女已出得屋來,在門外侍立,緊跟著那百花公子已緩步而出。

  那少年趨前,叫了聲「爹」。情魔妖媚而又冷削的臉上。卻無絲毫感情流露,說:「有遠客來此,隨我來。」說著,已徑向屋前走去了。那少年似無可如何。只好跟在後面,出屋而去,隨見紫薇歸入那八釵行列中,隨侍左右,一擁而出。

  玉麟見一瞬間,屋中之人走得乾乾淨淨,心中大喜,這可是天賜良機,趁此時屋中無人,正好進入一探。

  側耳聽那十數人的步聲,已去得遠了,當下力貫右臂,掌心貼著窗戶中間,暗運內功一震,那窗戶一聲輕響,玉麟借勢已躍進屋內。為了要留遲路,並不將窗關上。

  玉麟腳一點地,已晃身到了珠簾邊,探頭往內一看,見裡面已無人跡,靠裡邊卻有一道小門,亦有珠簾,忙一掠而入,到了那門邊,掀簾看時,不由大喜,果見鳳兒斜倚在一張錦榻之上。

  玉麟哪還有心去看這屋子的陳設,目光一掃之下,見屋內無人,並見鳳兒手足並無束縛,忙道:「趁此時無人,鳳妹快隨我逃出去。」

  哪知鳳兒在見到玉麟之時,曾面現驚喜之容外,卻不言不動。

  玉麟大驚,一踏到了那錦榻之前,就知她已受了暗算,因怕有人前來,顧不得詢問,想將她先救出屋子再說。哪知伸手剛一接觸鳳兒的身子,鳳兒已渾身顫抖,玉麟看出有異,趕緊縮回手來,並見鳳兒在強忍痛楚,但仍一臉倔

  強之色,這時方聽她說道:「王哥哥,我的天柱穴被那老魔用特別手法點中了,動彈不得,你試解解看。」

  須知那天柱穴,是人身十二麻穴之一,一被點中,即如癱瘓了一般,但觸體卻不會痛苦。枯竹老人點穴亦有獨特工夫,鳳兒已得其真傳,並能運氣活血,既然她解不開,自己恐也是白費力。

  那天柱穴是在後頭兩側,但要替她推宮活血,卻非將她翻轉身來不可,因為人身四大脈主要的「督脈」,是在背後,帶、衡、任三脈,方在兩側和前胸,鳳兒既然觸手即痛苦萬分,怎能將她翻轉身來?

  鳳兒已看出玉麟的猶豫來,忙道:「休要管我痛楚不痛楚,若不快動手,待會有人前來。那才糟呢?」

  玉麟亦知不能延緩,說:「那麼,鳳妹你忍住一時痛苦,我動手了!」說著一咬牙,將鳳兒翻轉身來,下手雖輕,但鳳兒頭上那汗珠,比黃豆還大,一顆顆往外滲出,瞬已沉了滿面,卻咬緊牙關,沒有出聲。

  玉麟看著,心中好生不忍,但又無法,那知他剛要運掌推拿,忽聽身後一聲低喝道:「且慢!那樣解不開!」

  玉麟大驚,飄身到床頭。同時已早立掌當胸,忙看時原來是那情魔之子,不知何時已立在門口,將手連搖,故人之子現身,而且自己毫無所覺,怎得不驚?

  但聽他那聲低喝,和現已對面,卻無敵對之色,因之又大惑不解。

  那少年回頭探望,似放心無人前來。這才快步走進,對玉麟毫不理睬,兩眼憐惜萬分的望著鳳兒,自言自語道:「噯唷,怎這麼忍心,叫她這麼嬌柔的身兒,如何受得了。」

  這少年來到切近,玉麟見他面如美玉,姣媚若美女,面龐兒又紅又白,白中透紅,紅中泛白,真個桃腮帶靨,恰似出水蓮荷,自言自語之時,更露出兩排碎玉,若非身著男裝,絕不會相信他是男兒之身。

  少年來到床前,這時,鳳兒已強忍著痛苦,轉過頭來,亦是一臉驚疑之色,連痛苦也忘了。

  少年卻掉頭對玉麟叱道:「你怎麼恁地魯莽,全沒些憐惜之心,女兒家的身子,那來你這麼移動得的,何況她被透骨打穴之法,點了穴道,豈是你解得開的,你這麼毛手毛腳,豈不令她受苦而無益麼。」

  那少年說時,一臉的薄怒嬌嗔,不但未含敵意,而且似比玉麟對鳳兒還要憐惜,倒令玉麟哭笑不過,但玉麟既知他是情魔之子,豈可不戒備的,又知那透骨打穴,是打穴中最厲害的手法,如非氣功精純,或有極其陰柔的功夫,不能施為,自己更解不開,因此,一面戒備,一面看他伸皓腕,五指作藍花狀,先是懸在鳳兒背上,漸漸掌心下落,輕輕貼在鳳兒的靈台穴上,緩緩下移,直移後海底穴上,然後又向上輕推,回到靈台穴。

  再看鳳兒,不但無痛苦之狀,而且閉上了眼睛,似隨著他的手掌移動,痛苦漸消,已現舒適。

  玉麟對他的敵意也不完全消除,只是更加疑惑。萬萬想不到敵人之子,會來解救鳳兒。

  那少年周而復始地推移了三遍,說:「好啦!我爹也忒狠心,怎忍心下得了這樣重手。」

  嘴裡再說好了,手卻沒離開鳳兒的身子,移到鳳兒的頭上,輕撫著她的秀髮。

  那知鳳兒霍地翻身,左手一格,右掌早出,「啪」地一聲脆響,打了那少年一個脆生生的耳光。

  适才鳳兒渾身動彈不得,不然,她是個女兒身,豈能容一個不相識的少年男子,為她推拿,雖是又羞又急,但也無法,又知他是敵人之子,就將滿腔仇恨,加到他身上去了,是故,穴道解開,剛能動彈,即翻身坐起,給他一個耳光。

  須說這情魔之子,既能解得開透骨打穴,武功那還弱得了,卻因他在被情魔百花公子送來此間後,一直在女人堆中長大,從來不知冤怨仇恨,滿懷盡是惜玉憐香,那鳳兒又千嬌百媚,他一抽空溜回來。一見鳳兒,早生愛惜之心,故為她推宮活血,哪料她會出手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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