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青燈白虹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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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道見這女子經少年一點撥,已久戰不下,知這少年更是了得,見他也加入來攻,就知今晚再難找好,陡地旋身,倒趕千層派,吳鉤劍藍光暴閃,迫得兩人同一退步,惡道趁這機會跳出圈子,大吼道:「道爺今晚有事,失陪了!」 轉身即沿江岸逃去。 玉麟剛要追,那知耳畔霍地風生,忙滑步回望,那女子已又嬌嗔叱道:「都是你!」劍隨身到,已斜身向玉麟劈來。 玉麟心說:「怎麼有你這麼不講理的!」那女子一劍劈空,刷地反手又是一劍,攔腰掃到,玉麟心中就不由有氣了,一震手中長劍,平著劍身,猛向那女子劍身砸去,想將她的劍碰飛,就在這時,驀聽身後一聲呵呵大笑。 兩人聞聲,同時撤身後退,原來東方傑已到身側,東方傑背負著雙手,又一聲呵呵笑道:「這位姑娘,适才看你的劍招,似與枯竹老人的劍術相似,姑娘可是枯竹老人的傳人麼?」 那女子聞言一驚,見東方傑不錯眼地看著地,就一噘嘴,她的嘴本來就大,這一噘嘴,更醜,說:「你管我呢。」 隨對玉麟說道:「你總是自認為了不起,誰要你多嘴!」 玉麟一聽,心裡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暗道:「這倒好我要不多嘴,你早就敗了,不謝我,還要怪人,真是為好不得好。」剛要答言,那醜女又沖著玉麟呸了一聲,說:「要不是你多管閒事,雜毛還不會跑,你記好了,今後別碰到我手裡。」 玉麟方在一愣,天下竟有這麼不講理的人,那醜女已倏地回身,向老道逃的方向,如飛而去。 東方傑對著她的背影,又敞聲一笑道:「果不出我所料此女定是枯竹老人的弟子無疑,她雖不言,但只看她那劍招和行事,再沒有錯。」 玉麟忙道:「師伯,這枯竹老人是怎樣一個人物,聽師伯語意,定是個前輩高人了,怎的從未聽人說起過。」 東方傑點點頭道:「別說你未聽說起過,即連我,也是在半年前,枯竹老人來訪我那恩師時,方得拜見,此老隱歸之日,連我也沒出世呢!他又早已絕跡江湖,人多以為他已物化了。但他卻是與邱丐道齊名的人物,也是一般滑稽唐突,遊戲風塵,笑傲江湖,武功更是自成一派,不在邱丐道之下,手中一把竹劍,看來連小兒的玩具劍也不如,但威力卻大得緊,任何寶刀寶劍,也別想削動它分毫,所創的盤根劍法,更是武林一絕,适才那女子對敵時,不是經你一句提醒,那女子就反敗為勝麼?所施展的,即是這盤根劍法,不然,惡道武功甚高,豈有被她三五招,即被迫得來手忙腳亂之理。」 玉麟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心說:「是了,先前心中尚在存疑,怎的一變招,攻惡道下盤,惡道即招架不住,原是施展出了絕招兒。」隨對東方傑道:「這女子縱和她師傅一般言行,未免太刁蠻了,怎麼我的好意,她不領情不說,反而一再向我為難!」 東方傑又笑道:「若我猜得不錯,這女子恐怕年齡不大,大概是孩子心情,不過是好勝。調皮罷了。」 隨又對玉麟說到:「今夜這一耽擱,時已不早,惡道再也不會為惡了,惋惜的是被這女子一攪,打草驚蛇,未曾探得老道作案本意,今夜的時間,又是白費了,我們且回店去吧,現在你已無須守在江邊,明晨可遷來客棧,與我同住。」 玉麒領命,即與東方傑兩人,從原路躍上城牆,東方傑回店,玉麟奔江邊,方來到江岸,這時四鼓已過,但聞水聲盈耳,白浪滾滾,百十支漁舟,靜靜地泊在江中。玉麟到得所雇的那支小舟鄰近,驀見艙內有燈光射出,先還以為走錯了路,那知再走近一看,正是自己的小舟,心下好生狐疑,明明自己離舟時,已將燈光熄滅,再不會錯的。 這不是奇怪嗎?忙一躍身上船頭,向艙內一看,更驚得來目瞪口呆,原來艙內坐著一個妙齡女子。 玉麟跳上小舟,那女子似乎毫不驚異,突見她回頭,對著艙外一笑,玉麟的眼前就是一亮,不由看得呆了。 由暗處看燈下,更是分明,那女子年紀不過十六七歲,張嘴一笑,露出兩排編貝,但見她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唇綻櫻顆,靨笑春桃,只是眉目之間,缺少柔媚之氣,雖然在笑,眼波之中,亦顯露鋒芒。頭上堆翠的雲發,略顯得蓬鬆,身上穿的卻是一身玄色緊身的夜行衣褲,外披一件玄色滾金線邊的風衣。背上背著寶劍,江風遒勁,將劍柄上的絲絡飄起,在她臉上輕拂,更加燈影搖晃。這女郎現身得奇,這一來,倍增神秘的感覺。 玉麟看得目呆,腳下也生了根,那還移動得半步,不要說從未曾見,而且既驚其美,又訝其在自己的小舟燃燈而待,直把個玉麟怔得來有似泥塑木雕。 那女郎見玉麟不進艙來,不言不語,又「噗哧」的一聲笑,隨見她嘴一撇,鼻頭兒一皺,就哼了一聲。 玉麟就更大惑不解了,若說是敵,怎又沖著自己笑,若說是友,這撇嘴皺鼻,所為何來,這一聲「哼」更令人摸不著頭腦。 但這女郎雖說是出現得怪,玉麟總是藝高人膽大,他這麼躊躇不進艙,不過是為了過份驚詫,這時見那女郎臉上繃得緊緊的,心說:「這般對耗著,也不是了局,且看她要怎的!」 這麼一想,就移步進艙,小舟蓬低,玉麟一彎腰,自然就將面龐顯露在燈光下了。他這一亮相,那女郎嘴兒一張,就再也合不攏去,大概是被他的挺秀俊逸,驚呆了,也許她是在訝異:「怎麼世間上會有這麼俊的少年?」 玉麟落下艙去,雙手微一抱拳,說:「不知姑娘守候在舟,有何見教?」 那女郎本是不錯眼的盯著瞧他,聽他一說,似是要展顏一笑,那知她臉上的酒渦兒,剛露了一半,俊臉兒陡又一繃,霍地站起身來,說:「哼!明人不說暗話,白天我已看出你的喬裝,又行蹤詭祟,這時又身懷利器,我看你准不是好人!非偷必盜!」 玉麟一聽,心裡一樂,心說:「這倒好,難道你不是身懷利器,而且你擅自夜入人舟,倒反而誣人為盜,這不成了官被贓捉了。」玉麟一樂,就只差沒笑出聲來。女郎見他不答,反而笑她,眉一皺,霍地一退右腳,刷的一聲,拔出背上寶劍。 舟小,艙狹,兩人距離三尺多,女郎掄手中寶劍,在玉麟面前一晃,一聲嬌叱道:「你笑甚麼?」 玉麟一偏頭,心說:「看不出,你還是真凶!」見她氣得圓睜秀目,噘嘴挑眉,又稚氣又刁蠻,止不住就敞聲大笑道:「我笑姑娘夜入人舟,卻反而誣人為盜,未免太不講理了吧?」 那女郎又呸了一口,說:「你才不講理,我問你的話,你怎麼不答。」說著,又撇嘴一聲冷笑道:「大概你自認為你了下起,好!我就和你鬥鬥?」 玉麟聞言一怔,心說:「怪了,分明是一見面你就掄劍充狠,怎麼反說我自認為了不起。」剛在想,那女郎霍地一上步,斜肩向玉麟一劍劈去。 玉麟見她是真砍,真正不講理,艙內太狹,躲無處躲,忙一縮肩、屈腳、弓腰,暴退出艙,腳剛一點船頭,那女郎一劍劈空,也已跟踵躍出,又分心一劍刺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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