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羅刹嬌娃 | 上頁 下頁
二五


  唐棣正是一愣,跪在地上,尚來不及起身,天都秀士早又一探臂,將他提了起來,便覺背上奇痛入骨。

  待他看清楚,原來是天都秀士,將他提起,按在崖壁之上,他還未曾悟出天都秀士意欲為何,那天都秀士已大喝道:「不行,剛才拜的不算,我要拜過,我一定再拜過!你給我好好的站在這裡,好讓我再拜一次!」

  一邊嚷,左手不松,仍然緊緊的將他按在壁上,不讓他動彈,而自己早已跪倒在地,必恭必敬的拜下去。唐棣這時要想回拜,自是不能,可又實在不知天都秀士堅持要拜自己,所為何來,但是他大智而瘋,卻是堅信不疑,忙說:「老前輩,我這樣豈不折殺了我。」

  天都秀士卻不理會他的說話,連拜了八拜,方才起身,退後了一步,又再作了個長揖,兩眼一瞪,道:「你說我該不該拜你?」

  唐棣正不知他拜自己的道理,他如何能答得出來,只是兩眼發呆的看著他,同時,眼角瞄處,媧母、媚娘、雪娘三人,白羅衣袂飄飄,漸漸隱於薄霧輕雲之中,好像三位白衣仙子,步人雲端,冉冉而失去麗影。

  遠了,遠了,仙蹤已杳,那雪娘連珠輕笑嬌言,卻仍時續時斷的傳來,眼前芳容雖失,但是唐棣心頭,卻反而浮出那雪娘的倩影,一個白玉般無瑕的倩影,是她躍馬,揚鞭,夕暉遠去,慢慢地消失在視野中,雖然白衣女子已經走遠了,她們潔白無瑕的身影深深地留在唐棣的腦中。媧母和天都秀士的一生決頂神功令大家大開眼界,也收益不少,應了古人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剩下冷月的清輝,以及古木,野草,無聲無息,顯得特別寂靜。

  忽地,距離那破壁之處,六七丈遠,一株參天古樹之上,一人哈哈大笑,道:「老化子,現在你可口服心服啦?」

  話聲才起,一人似夜鶯飛掠一般,早已落下地來。

  這人又高又瘦,光禿禿的頭頂,似與月爭輝,一身到處皆見窟窿的麻布破衣,直似隨風飄去!

  從樹上飛下這人,正是麻谷老人,他這剛剛落到地上,另外一個頭亂髮飛舞的小巧人影,也從另外的一株大樹之上飛落,一下地,左腳上那雙破鞋,便踢踢塌塌,早就奔到那破壁之處。

  這一老者便是大幻神丐,他到了那破壁之處,兀自在自言自語的說:「當真是奇人奇事,奇事奇人,看到令人心驚,聽到叫人嗟歎,出手劈樹,揮拳裂石,哭笑無常,長幼無序,胡言亂語,莫知所之!」

  麻谷老人不笑啦,忽地一聲長歎,道:「老化子,以前,我們兩人遊戲風塵,自認天下無敵,又何嘗把武林中人放在眼裡,可是後來我變啦!不敢目空四海,心中無人,遇敵出手,也留了分寸,你不是還說過我麼?說我老來越發畏首畏尾,遇事恐懼萬分,現下你該明白,便是自那晚在天都峰下,得睹那媧母與天都秀士的一身武功,我從此以後,再也不敢小視天下,常言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的真太對了!你看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明證,媧母和天都秀士,哪一個的道行,都在你我之上。」

  麻谷老人又繼續說道:「老化子,這天都秀士,真是大智若愚,裝瘋賣傻,不願與蝸母較量道行,這也是讀透易經,體會上天好生之德,步步禮讓蝸母,事事不走極端,才把這一場惡鬥死拼的殺機,化解得煙消雲散,這麼以來,這小子可就得個大大的便宜了,看來這小子也乖巧,深得秀士的喜愛!」

  大幻神丐忽然說道:「原來這石壁之中,還另有天地,我說呢,那天都秀士怎麼能在內一住就是十五年,原來如此?哈哈,麻谷老兒,我知道你失望啦,你這些年來,一直在物色衣缽傳人,想將你一身武功傳授出去。」

  麻谷老人點了點頭,說;「豈止為我一人著想呢?還有你呢,我們這一身祖師爺下的武功,若不傳留與後世,何異成了師門的罪人,到此斷絕,讓那些武林中的敗類,殺人放火,劫財害命的一些小丑跳樑之徒,興風作浪,傷害百姓,那些貪官污吏,惡霸劣紳之輩,欺壓百姓,誣陷忠良無是生非!但是這些年來,觀察所得,資質好的,有如風毛麟角,實難一得,天生具有異稟者的更是少見,要想找一個練武奇材做弟子,實不是一件易事。」

  麻谷老人又繼續說道:「老化子,自那天都秀士破壁而出之後,那幾句問天問地,看似誑言,其實將天地宇宙,太以瞭解透澈,而以人的血肉之軀,短暫之年歲,當他過這十五年暗無天日的黑暗生活,現今出洞,一旦到這永恆的宇宙,怎不覺螻蟻之比諸人,尚且不如,則越覺宇宙可永恆,而人生實有限,既然體會到宇宙之玄奇,豈不越覺人之小渺小,而人,就是武功峰造極,總有拔山移海之力,呼風喚雨之能,但比之天地宇宙自然之小,又小之又小,況天地宇宙可永恆存在而人壽則難逾百年,一旦生命結束,何人為強,又何人為弱,強者,弱者,均殊途同歸,那時則無強弱之分!」

  麻谷老人尚未說完,大幻神丐已大叫道:「麻谷老兒,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大道理,哈哈,這麼一聽,你的哲理還懂得很多!我這些年來,一直小看你啦!罪過!罪過!」

  麻谷老人此時已是一臉肅容,道:「那小娃娃說得實是不錯,天地、宇宙,雖是玄奇,無極,但天心至善,天心又複包羅萬有,若以天心看世人,可就又渺小了,是以人的生命,有如蜉蝣,朝生而暮死,生存的時間,過於短暫,豈能和永恆的宇宙相比,是以,那天都秀士因他一句話,便立有所悟,而改變了見地,在他的生命中,起了生機,所以他將那個小娃娃捉將進去,必是兩人談論大道去啦,要說他會收他為徒,決不可能,走,老化子,我們且進去,看看情況,也聽聽他們說些甚麼?」

  大幻神丐道:「好啊!我倒和你有所不同,我只是想進洞府裡探一探,我倒不想知道那人狂人談些甚麼,這洞府裡可真奇怪得很?」

  兩人正要人洞,忽然,大幻神丐道:「麻谷老兒,且慢,呵呵,你知道适才我停身的那株大村後還藏著甚麼稀奇的東西,我去把他拿出來!」

  麻谷老人才一怔,大幻神丐的身形已倏地飛起,似沖天鶴,破空之鷹,向他适才飛落的那株大樹飛去。

  大幻神丐實有一身特異無儔的輕功,就是他的天梯雲縱的功夫,已被他運用得奇妙之極,簡直年示出他身形人曾在空畔停頓,既像流星滑行,也似飛燕穿雲,一騰身便飛山七八丈遠,一個個躍躍,即落到大樹上。

  大幻神丐身形方在那大樹的濃枝密葉中隱去,忽地又有聲音傳來:「麻谷老兒,接好啦!若是人跌死了,可唯你是問。」

  話聲才止,早見一個黑黝黝長有四五尺之物,已向麻谷老人擲來!

  尚未擲到,麻谷老人早已看出那是一個人,忙不迭伸手接過,他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誰了,當時跺腳,說:「你這老化子,什麼事不好幹,你偏偏要我接個女娃兒,是氣死老夫也。」

  人剛一到手,只覺手中一輕,人被一股吸力吸了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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