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蒼天有眼 | 上頁 下頁
一六五


  耿仲謀把閉上的眼皮又睜了開來,忽道:「郎君兄台,且休答應,小弟的話尚未了,且聽下去。」

  玉簫郎君道:「耿兄還有什麼吩咐,小弟自當洗耳恭聽!」

  耿謀仲忽面現異色道:「不過,我爺爺的事,小弟決難就此甘休!」

  玉簫郎君雙眉一皺,苦笑道:「這般說來,教小弟如何為賢兄賓士?」

  耿仲謀喟然歎道:「罷了,郎君兄台,就勞你給小弟走此一遭也罷!」

  玉簫郎君正欲再問,又聽耿仲謀道:「郎君兄台放心,小弟剛才的話,並非尚存與前業師為仇之意,乃是對家祖橫死事,必須得個水落石出,皆因……」

  說到這兒,當前這個病人,似乎因說話過多,耗氣太大,忽地沉聲不響。

  玉簫郎君吃了一驚,急俯首看去,口中同時道:「耿兄台,耿兄台,你的舊傷復發了嗎?」

  耿仲謀臉上浮上一絲絲微笑,道:「不是,小弟因覺力乏,不過稍為憩息一下而已。」

  續道:「小弟是指,以我與姊姊瑩兒來說,家姊為人如何,小弟與她自幼相依為命,哪會不知,她也是個忠義與性情中人,不料自家祖身歸道山以後,性情陡然大變,她對前業師不只沒有記恨,且尊敬如舊,此中豈無道理?因是之故,小弟便要窮它一個究競了。」

  玉簫郎君哈哈笑道:「兄台所說甚是,只是此事甚為簡單,令姊所以與你所持不同心念,為的令姊已經明白,令祖千手如來前輩,實在不是死于紫府宮掌門之手,是以自然不會記恨!」

  耿仲謀瞪著眼半信半疑道:「郎君兄台怎知家祖並非傷在紫府掌門之手?當日我也在場,分明瞧得真切!」

  玉簫郎君道:「這樁過節,誤會重重,待紫府掌門與令姊一到,兄台便當明白!」

  耿仲謀黯然道:「但願小弟與前業師捐棄此段仇怨就好……」

  他的聲調,不只悲愴難禁,抑且微弱低沉,看來傷勢不輕。

  他幽幽續道:「其實,在下深心,對紫府宮並無怨恨,怨只怨前業師不念故舊,出手太重,致令家祖慘遭橫禍而已。」

  玉簫郎君連連皺眉,道:「此事已有水落石出的日子,耿兄何必自苦!」

  耿仲謀又道:「在下與紫府宮中各人,俱是交厚,尤其是我那一雙小師妹,天真無邪,益發令人疼愛!」

  玉蕭郎君揚眉朗笑,說道:「耿兄休要煩惱,小弟好歹給你辦妥就是!」

  就在此時,陡聽峭壁之後有人敞聲大笑,那笑聲桀桀而鳴,鑽耳顫心,來人的功力,看來俱在諸人之上。

  各人不由唬了一跳,但見玉簫郎君喜形於色,叫道:「娘啊!是你老人家來了。」

  冷霜、邊強聞言失色,耿仲謀悄聲問道:「郎君兄台,你說什麼人來啦?」

  話未落口,只見嘩喇喇一陣暴響,峭壁後已然轉出一團黑影,來人正是使江湖聞名膽落的史三娘。

  玉簫郎君定睛看去,心中不由詫然起來,但見史三娘背後,竟然多了一個老人,此人渾身血污,顯然受了重傷,但身上卻給捆綁得結結實實,神情呆木,不聲不響地悄然站著。

  耿仲謀一聽來者是史三娘,心中微微一震,隨著掙扎坐起,此時,對史三娘背後那個受傷老人也已瞧得真切,耿仲謀微歎一聲道:「原來是你,你還沒有死去?」

  那老人滿臉憤然顏色,仍是緘口不答,耿仲謀又道:「淩老前輩,這何苦來呢?自墜絕穀,幸得不死,倒是僥倖,在下委屈你,乃是出於不得已之舉。」

  不錯,當前那老人,正是自沉深淵的淩霄子。此時,淩霄子忽地仰天哈哈大笑,道:「老夫今天栽在你這乳臭未乾小子手裡,還有何話可說,哼,摔不死才是老夫的最大不幸呢!」

  耿仲謀自己其實傷的也不輕,才說幾句話,已然氣浮心跳,不由向後一仰,又躺了下去,緊閉雙眼養神。

  但聽淩霄子呵呵大笑道:「耿大英雄,我道你是鐵鑄的金剛不壞身,卻也有受傷的一天。」

  此時,忽聽一聲銳喝,道:「你們都給我住嘴!」

  經史三娘這一喝,誰也不敢嘮嘮叨叨了。

  那名聞武林的怪婦人,一聲斷喝過後,目光朝各人疾掃一下,到得玉簫郎君夫婦之前,頓了一頓,問道:「我兒,怎地你也在這裡?」

  玉簫郎君把話答了。史三娘沒有做聲,慢慢地往前,走到耿仲謀當前,看了一下,轉頭問玉簫郎君道:「此人可事受傷?」

  語氣雖冷,卻無慍意,玉簫郎君一徑奔前,又告訴了他娘。

  史三娘默然半晌,才開口道:「耿仲謀,老娘找你好久了,你背師叛道,串同赤煉惡賊,竊據他人武學,逃到此地,這事如何對武林同道交代?」

  耿仲謀沒有做聲,良久,才答道:「晚輩背師,乃是真的,但其中有莫大緣故,若說叛道,未免過份。」

  他的傷委實太重,喘著氣兒,費了好大氣力,才能說完這幾句話。

  只聽得他又斷斷續續地說道:「至於與赤煉道長結伴同行一節,晚輩已經知錯了,此事其中也有苦衷!」

  史三娘兩眸一張,棱光登時隨眶而射,猛地喝道:「好小子,你既然知錯,還說什麼其中有苦衷?」

  耿仲謀支持不下,只喘喘氣,索性不答。

  玉簫郎君展眼朝他娘臉上看去,只見她滿面怒氣,生怕把事情弄僵,忙叫道:「娘,耿大哥已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

  話未說完,已聽史三娘冷冷地答道:「娘知道,若非這小子已有悔意,今晚,娘會放過他嗎?」

  玉簫郎君覺得奇怪,問道:「娘怎知道?」

  史三娘哈哈一笑道:「你們剛才在這兒所說的話,娘全聽到了,怎會不知?」

  當前這怪婦人把話說完,轉過頭來,指了淩霄子一下道:「若非從此人口裡知得些真相,今晚老娘遇上此畜牲,怎肯就此甘休!」

  倒臥榻上的耿仲謀,神色泰然,淡淡一笑,說道:「史前輩,晚輩自知罪孽太重,無可寬恕,你老人若要動手,正好了結晚輩一場心願!」

  史三娘瞪眼叱道:「你要求死?」

  耿仲謀閉上眼皮,不聲不響,在他內心中委實痛苦已極,只求速死。

  陡然間,但見史三娘慢慢地走了前去,她的神情變得和靄仁慈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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