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蒼天有眼 | 上頁 下頁
一二七


  這一下,劍魔當真折服,滿面通紅地應道:「不敢,不敢,耿姑娘神技非凡,在下心服了。」

  既不肯受他叩頭相謝醫傷大德,劍魔在無可奈何中倒也罷了。只好和妻子眇目婦雙雙重新向耿瑩兒作揖,口頭上稱謝一番。

  劍魔辛源鳴療傷之事一了,卻聽葛衣人笑道:「史姑娘,現在輪到你啦!」

  一叫過後,卻是沒有反應,眾人不由齊拿眼向史三娘望去,但見她神色躊躇,似有些不願,只顧默默無言,蜷伏在一旁凝思。

  瑩兒冰雪聰明,心知史三娘輩分之尊,生性之傲,輕易豈肯受人施惠,尤其是瞧到劍魔要叩頭謝瑩兒方才那一幕,心中自然躊躇起來了。

  但聽瑩兒朗朗地笑對劍魔道:「辛大俠,你也太迂了,沒有聽到唐古前輩的話麼?既彼此已屬至交,何勞掛齒相謝?再說,功勞也不在我瑩兒,醫好尊駕頑疾,玄玄子居功厥偉,若沒有那般神物,我要施治也無能為力,哈,如要申謝,何不沖著那條蟲兒呢?」

  這番話,說得各人哈哈大笑,瑩兒也忒是聰明,忒會說話,她不只語氣滑稽,且暗示她就算醫好史三娘,也不敢居功,更用不著史三娘來向她道謝,且給史三娘鋪好路子來就醫殘廢之疾了。

  哄然大笑之聲一歇,只聽得史三娘長長一歎,喟然道:「罷了,思想起來,是老娘不好,源鳴並不迂,受恩申謝,於禮甚合,迂腐固執倒是老娘。罷、罷、罷!瑩丫頭,快些來為老娘療治不遂之症。」

  語訖,但聽嘩喇喇之響雜作,史三娘的身軀已然彈上了半天,冉冉落到劍魔適間坐受療治的那塊石上,因她手足俱廢,連坐也坐不牢,只是蜷伏一團,便已在那兒聽候耿瑩兒來醫治了。

  這其間,但聽瑩兒低低嘯了一下,那條玄玄子自她的袖底鑽了出來,瑩兒一把拿了,依樣畫葫蘆,又要給史三娘溫炙脈道,也是自任督兩匯炙起。

  這一番卻和治療劍魔時大異其趣,玄玄子每炙一處,既不聞嗤的聲響,也不見冒煙,觸處宛如未炙,這可怪了,不只瑩兒心下疑惑滋生,在場觀看的人,也大感意外。

  好不容易身上八脈以及三十六道大穴俱經玄玄子那種奇蟲炙過,半點反應也沒有。此際,瑩兒禁不住地問道:「史前輩,你沒有運氣輔助療治?」

  史三娘露齒一笑道:「怎會沒有?我早就行功啦,運的是本門正宗心法混元一氣,沒有奏效,那就難說了。」

  瑩兒心似不信,沉吟半晌,才道:「那麼,史前輩且試走路和揮動兩手瞧瞧?」

  史三娘搖搖頭道:「我自己身上的情形還不知道嗎?方才你溫炙脈穴時,我周運內元,總是不能達到四肢,這時卻要我舞動手足,豈不笑話?」

  她口中如此說著,同時勁貫到四肢去,但覺四肢軟綿綿如昔,果然沒有醫好。葛衣人見此情形,攙腔問道:「史姑娘你傷的比辛老弟重些?要不然怎地不能奏效。唉,這可棘手啦!」

  史三娘瞪一瞪眼,說道:「怎會比他重,當年我給桑龍姑所毀是震斷四肢筋絡,續筋駁絡須用藥物,莫非單憑溫炙之道,不足以濟其功?」

  葛衣人點點頭道:「史姑娘說的是,你的傷確是不比辛老弟重,嗯,我看其中必有緣故。辛老弟當年誤服六合劇毒,生命危在旦夕,劇毒後雖被抑下兩足,放血排毒,但腳跟脈絡也已挑斷,和史姑娘不也一模一樣嗎?他不用藥物也可復原,史姑娘你卻不能,這是何故呢?」

  葛衣人這番話極備道理,要知六合毒非同凡響,乃陰陽門秘功之一,中毒之人,縱然僥倖救活,也必殘廢,不僅殘廢,經那劇毒摧毀之處,傷患之處,肌肉盡死,筋脈且已粉碎,似此大傷大殘,尚且能治,況史三娘四肢僅是受普通內家真力震斷而已,似此情形,哪不教當前這幾個高手俱陷迷惑之境?

  過了半晌,複聽葛衣人呢喃而問,道:「史姑娘,當你被溫炙時,體內可有異感。是了,咱如不探本尋源,怎生治療這般傷殘?」

  史三娘猶未答話,瑩兒已搶先說道:「晚輩給史前輩點戳穴道時,似覺有一股無形勁道反撞開來,手裡拿著的玄玄子也渾身顫抖,似乎受不了那股反撞勁道般的,卻不知道是何緣故?」

  葛衣人心下一亮,似有所悟地問道:「那股勁道熱也不熱?」

  瑩兒叫道:「熱啊!我隔著玄玄子也覺省有些熱辣辣地,這倒奇了,像玄玄子那東西,已是天下最熱之物,真非史前輩體內發出的勁道,比起那光皮畜牲還要熱些!」

  葛衣人呵呵笑道:「這就對了。瑩兒,你忘記了麼,史姑娘練的是什麼功,她不是以陽罡為主的技業麼?混元一氣功,火熱天下聞名,不過,我想不會比玄玄子更熱,大抵彼此性能都是熱極,一能之下,合併起來,其熱自然益甚了,這並非混元功比玄玄子強些。」

  他頓了一頓,續道下去:「毛病便出在這兒了,溫炙療傷,可以愈辛老弟,是因他沒有火熱能耐,是以一治便瘳,史姑娘可不同,她因練的是混元功,體內對熱的感應,早已習慣了,混元功既不能把她的宿疾治好,用玄玄子來溫炙自難奏其膚功了。」

  史三娘哈哈笑道:「唐古老兒說得倒有道理,老娘早知今生休想把殘廢治好,今日果然,玄玄子乃天下奇物,尚且無法愈我痼疾,何況其他?」

  陡然間,但聽一人大聲叫道:「史前輩怎地小覷天下無物?除了玄玄子外,還有別的能愈你老人家的傷殘,你相信不相信?」

  此語一出,端的石破天驚,場中各高手齊齊一愕,定眼看去,口出大言的人,赫然是新傳九龍一脈的秋娘。葛衣人不由靈竅一通,哈哈笑道:「老夫倒忘記了,以熱攻熱,不能奏效,以風傳達,流竄四肢,熱到脈通,筋絡自續,不無道理。罷了,史姑娘,你便讓秋娘這孩子試一試,或者可竟未竟之功!」

  說到這兒,史三娘忽地敞聲大笑起來,笑聲淒厲,桀桀而啼,直如夜鬼吼哭,這神態,是在史三娘返璞還真之後初次見到,葛衣人心下不由一凜,失聲叫道:「史姑娘,怎樣啦!」

  半晌,厲笑戛然而止,但聽史三娘幽幽說道:「唐古老兒,我知你是一片好意,只是,唉,想不到我史三娘二十年前的冤業,今日竟要了結在下一代人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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