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蒼天有眼 | 上頁 下頁
一〇


  塞外怪傑以仁存心,這也難怪,也是他的親生兒子,揆其言語,似有把史炎寬恕之意。

  史三娘的心何獨不然,她要置自己一生希望所寄的兒子于死地,也是出於無奈,聽了前夫的話,心中稍寬,問道:「似此罪大惡極,如何得恕,老不死的,你有什麼主意可出?」

  南星元答道:「待會兒再告訴你。我與幾位姑娘來此證斥畜牲罪行,不過是想使你明白,紫府中人出手並無錯誤,要你不可與紫府宮的人為難!」

  這幾句話,不僅是南星元由衷之言,也是那幾個孩子的心願,只緣史炎已罪有應得,給點成廢人,對一個廢人再加懲處,於裡未免說不過去。

  塞外怪傑言語才落,葛衣人已接口稱道:「本門中人這次出手,也深覺遺憾,但望史姑娘明察,不誤會本門無信無義,恩將仇報便好,至於史炎,已然成殘成癡,今後也不會遺害江湖,又何必再加懲罰呢!」

  史三娘點頭道:「我知道了,唐古老兒,老娘不怪你就是,畜牲罪有應得,不提也罷,但放著如許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難道一概抹煞?」

  葛衣人一怔,他也感到著實為難,因為座上不乏與史三娘有血海深仇的人,單以塞外怪傑和桑龍姑兩人,和史三娘已有誓不兩立的仇了。

  他囁嚅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往者已矣,天下無不可解決之事,史姑娘能以海量諒人,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是一件美事麼?」

  鬥然間,史三娘臉色一變,即道:「不成,什麼都可饒恕,奪人之愛,淫姘獸行,幽囚老娘二十載于穀底,廢體之恨,怎生諒恕?」

  這種血海深仇,豈是片言所能化解,葛衣人默然,他望了南星元一下,心中不由好生奇怪。史三娘說話時,南星元也在一邊,怎地他全無半點異色。

  正詫異間,南星元已開言了,他說道:「史妹子,我南星元乃頂天立地漢子,絕對不會有錯不認。前此一段冤孽,委實也太對不起你了。不過,我自有公道主意,教你滿意而歸,妹子且休焦急!」

  史三娘瞪大了眼望著他,心中卻酸楚起來,數十年來老伴,中道相背,其中不只有恨,餘愛仍未泯滅呢!

  南星元續說下去道:「我塞外怪傑不過微不足道人物,生死何足介懷,咱所繫念未釋於懷者,只是這群小兒女,只緣他們是兩個母親養育的,而兩位娘親又已成為仇家,我們這一代恩恩怨怨倒也罷了,我南星元心中,雅不欲下一代兒女,繼續仇恨下去!」

  史三娘似是聽不懂南星元的話,憤然道:「我兒史炎不肖,已成廢人,其餘盡是桑龍姑那賤人的天下了,還有什麼下一代兒女仇視之事,老不死,你怎地扯到下一代上面去!」

  怪婦人雖不明白前夫所說的話,但葛衣人聽了,卻已恍然,攙言道:「史姑娘你已認為令郎沒有希望啦,你不是想要運功醫治令郎?」

  史三娘心情矛盾已極,淒然道:「救好那畜牲不難,只是他如此滔天罪行,神人共憤,救好了他,豈非助紂為虐麼?」

  葛衣人搖搖頭道:「不然,善惡一事,分野只系一念,史炎絕頂聰明,神韻俊朗,若肯棄惡向善,不失武林一位人物。依我老兒主意,史姑娘還是把令郎治癒了,再勸他悛改前非,也不失一件好事。料武林同道聞訊,不但不會怪你糊塗,反會贊史姑娘處置得當呢!」

  這話也頗有道理,壞人變好人,好人便會行好事,對江湖武林,當有稗益。

  葛衣人續說下去:「其實,史姑娘與南桑兩位,過節雖大,但非絕不可解,這些恩怨,看去嚴重,其實平常,只要看得開,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

  史三娘想了想,垂淚道:「我救好那畜牲,武林同道不會非議麼?唐古老兒,你有沒有騙我,陷我於不義?」

  葛衣人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行之得當,怎會招來非議,即使有人不諒解,流言閑語,也只好聽它,只要於德無虧,管他做甚!」

  史三娘反復沉吟:「只要看得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這些恩怨,並非不可解決!」

  她喃喃半晌,猛可裡,睜目一掃,棱光四溢,桀桀笑道:「唐古老兒,虧你是一派宗主,想要誆騙老娘!」

  葛衣人一怔,瞪目道:「我說的都是良心話,怎地會誆騙你?」

  史三娘嘿嘿哂笑道:「妙啊!你倒想得周全,教老娘不計恩怨,南星元這老不死如是立心向善,那還說得過去,玄冰美人罪大惡極,罄竹難書,又全無悔改之意,難道老娘也罷手不理,讓她繼續怙惡!」

  她的話聲才落,廣亭中居然有人附和,但聽一人吭聲大呼:「史前輩說得是,若大家一筆勾銷,本門尊長廢體之仇,豈非冤沉海底?」

  南星元放眼一看,心中著實難過,當年與桑龍姑聯手合鬥好友赤城山主的事,歷歷如在眼前,他已看到喊話的人,正是赤城老兒唯一女兒那眇目婦了。

  他再向廣亭筵席座中掃了一眼,只見桑龍姑臉如死灰,如坐針耗,只緣史三娘與唐古拉鐵爭執火頭,已移到她身上,只怪婦人已難應付,何況加上赤城門的幾個高手,她一家數口,不命喪今晚才怪呢!

  眇目婦叫聲一過,複聞史三娘幽幽叫道:「唐古老兒,我的話可有錯麼?你聽,即使老娘肯放過那賤人一家,別人也不放過!」

  陡然間,但見廣亭之中,走下一人,她正是桑龍姑。且說桑龍姑聽了眇目婦的話,心是愧悔交集,以她身份,總算一派主人,那容任由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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