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蒼天有眼 | 上頁 下頁


  南星元微微一笑,口中淡淡應道:「怎麼不敢!」更不再打話兒,自座中慢慢挪身而起,身形一幌,便待闖下鬥場。

  他這舉動,大出葛衣人意料之外,葛衣人深知以目前功力,塞外怪傑萬萬不是史三娘對手,就是自己下去,也未必能操勝券,要克制當前這瘋婦人,除非花門的純陰大法外,別無他計了。

  葛衣人怎會料這刻的史三娘,已成強駑之末,混元功雖是不世之傳武功,要傷人卻無往時之容易了。

  又怎會料到,塞外怪傑南星元這一出手,實大有深意在,且旨不在爭強好勝,而在冰釋這場孽債。

  葛衣人乍見南星元身形一動,忙不迭地橫裡出手一攔,低呼道:「南兄台休要造次,待瑩兒一人對付夠了!」

  他邊說邊向南星元臉上望去,只見塞外怪傑,面現剛毅之色,雙眸棱光炯炯,卻是看不出有半點殺氣。不由心頭一詫,又問道:「南兄台當真要下去和史三娘一分高下了麼?」

  南星元頭一低,長長嘆息一下,說道:「我是此間主人,排難解紛,理有此責。賤人狂妄不馴,我豈能詐癡裝啞,袖手不理?唐古公子別攔我,如我不下場去,事情勢無解決之望!」

  葛衣人心中好急,他又說不出衷心的話,怕傷了南星元的自尊心,但又不放心南星元去鬥史三娘,一時間,進退維谷,手中緊緊抓住南星元衣袖,兀是不肯放開。

  南星元連番掙脫不得,心中好生不快,焦躁道:「我輩武林,首重道義,縱然此去落得粉身碎骨,若於義無缺,夫複何懼?公子且休纏著,壞了劣弟聲名!」

  這番話當真有份量,葛衣人再也阻不下他了,只是葛衣人歎了口氣,不勝傷感地說道:「罷罷,南兄台以義為先,小弟怎能妄加阻攔,但……」

  以下的話卻說不下去,只緣在葛衣人心目中,南星元這番下去和史三娘較量,端的凶多吉少,說又說不出,卻是一味焦灼在心頭而已。

  葛衣人的手一放,南星元身形已如怪鳥掠空,自座上飛躍下到場中。忽聞衣帶飄風之聲,旋首一顧,卻見唐古拉鐵緊綴在後,一起落下。

  南星元恍然大悟,想道:「無怪唐古公子苦苦相阻,原來怕我不是那賤人對手,哈,他又怎知我已成竹在胸呢!」不錯,葛衣人緊跟下場,乃為怕南星元有什麼不利,好從旁救援。葛衣人倒也想得周全,放著他本門師徒女四人在一邊,縱然南星元不敵前妻史三娘,也不致為她所害。

  南星元一到當地,史三娘氣得已然雙眸噴火,正合得俗語一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她再也不耐煩多費唇舌,殘軀一彈,腰鏈嘩啦便已亮開,迎頭便向南星元擊下。南星元早已有備,蟠龍繞步,身形斜斜一瀉,已然讓開,同時口裡嚷道:「史妹妹,且聽我說幾句,再打不遲!」

  南星元忽地改口相稱,史三娘不由一怔神,數十年來往事,歷歷湧上眼前,心下不由一酸,一招過後,也不追擊,兩淚長垂,竟是鳴鳴哭了起來。

  史三娘幽然啼道:「冤家有話就快說來,說明白了,好教你死而無怨!」

  口風已然軟了下來,時逾二十餘載,當前這怪婦還是第一遭聽得前夫親切喚呼,一時間本性複了一半。她也是情性中人,只為橫遭慘禍,幽囚過火恨成癇,一旦心上加以呵護,心中怨積自是稍稍舒抑了。

  葛衣人暗裡點頭,這才明白過來,明白南星元這次冒萬死下場來的用意了。

  一追溯前塵影事,南星元也是愴悲莫禁,虎目中不由擠下兩滴淚珠兒來。

  過了半晌,方聽南星元咽聲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有恩報恩,有怨報怨,理所當然,你我恩怨之事,待會兒自當了結。不過,紫府宮與你並無仇怨,你卻苦苦相逼,是何道理?」

  史三娘聞言,忽地止淚不哭,腰際短鐵嘩啦啦一陣響?又是抖得筆直,只是她這番非攻擊人家,而是指向呆坐座上的兒子玉簫郎君,要知這怪婦人,手足俱廢,想用手示意已不可能,故以鏈代手了。

  一指過後,史三娘哭道:「紫府宮的鼠輩,毀了我兒子史炎,這算不算是仇冤?老不死,你還敢護短他們!」

  南星元苦笑道:「不錯,史炎是毀在紫府門人之手,只不過,紫府中人為何要把他武功廢了,你可知道?」

  史三娘楞了一楞,心中想道:「對啊,打人殺人,都得有個緣故,沒來由隨便亂打亂殺。紫府宮一向名譽甚好,又不是瘋子,怎會無緣無故毀去我兒武功!」

  口中呐呐,良久說不出話來,南星元鑒貌辨色,已然瞧料得到史三娘心中疑惑重重。當下,他繼續說了下去道:「你既不知道,又不問情由,只顧要替兒子報仇雪恨。唉,史炎這畜牲,難道就是你的兒子,而不是我的兒子麼?天下父母愛其子女,人同此心,我南星無又何獨不然呢!」

  說到這兒,陡聽史三娘桀桀怪笑道:「好啊!老不死,你既知天下父母俱疼他們的兒女,那麼,眼巴巴看外人把自己兒子廢了,你卻袖手不動,這又是何道理!」

  南星元劍眉掀動,嘿嘿冷笑數聲,說道:「這就叫做大義滅親,當然羅,是自己兒子不好,我輩是江湖上叮噹響的漢子,生下不肖兒子,外人不管,自己也得管他一管,方是道理,倘任性庇惡,豈非助紂為虐?」

  史三娘此刻本性稍複,聽了她前夫的話,心下微微一顫,口中卻叫道:「有何憑證,你敢誣衊我兒不肖!」

  南星元哈哈笑道:「玉簫郎君在江湖上,臭名昭彰,只瞞著幽處一線天的娘親。萬惡淫為首,我輩俠義,首戒亂色,你的好兒子啊!他,他正是一個採花淫賊,人神共憤,這怎能見容于武林正派,似此禽獸不如行徑,紫府宮門人把他廢掉武功,我還認為懲處太輕呢!」

  頓時,史三娘想起了在一線天中母子邂逅的一幕,那其間,史炎不是拒認親娘,圖奸親妹麼?只緣那時的史三娘,心智已迷,故不以為忤,此刻想來,不由一陣寒心,左右思維,她已漸覺曲在自己兒子一方,但她不能就此坦率認錯,還想為兒子飾非掩罪。

  史三娘喃喃不休道:「老不死,誰信你的鬼話來,你連親生的兒子也不要了,還是人麼?」

  南星元待她喃喃一過,卻問道:「你要聽聽你兒子的罪行經過麼?」

  史三娘腰鏈又抖,陡地擊向身畔一株大樹,那大樹經受不起她這一擊,啞然頹倒下去。

  史三娘叫道:「我不聽,我不聽,你說的全是誣害他的鬼話!」

  當前這婆娘竟是諱疾忌醫,不願納他人忠言。南星元皺眉搓手,又道:「我且不說那畜牲的罪過,只舉一事,你便知紫府門廢掉他的武功,乃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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