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紫詔天音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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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暈化作萬千碎片,暴雨一般傾瀉而下,奪奪奪奪一陣厲嘯,全都恰巧擊在甲兵與苗人之間,瞬間濺起丈余高的塵埃。 擊在大地上的並不是刀劍、也不是暗器,而仿佛僅僅是月光本身,風過之後便了無痕跡。 塵土漸漸散開,吳越王的臉色卻變了——以光風之力傷人,這又是何等樣的武功? 吳越王仰起頭,盯著白衣人。就見那人手中光暈散盡之後,重新還原為一小塊黑黝黝的鐵尺。 他輕輕抬手,淡淡道:「接令吧!」 厲嘯聲破空裂雲而起,那權杖從白衣人手中彈起,撕拉出一道漆黑的尾光,向吳越王射了過去。物還未至,奔湧激起的風聲已然先聲奪人。 吳越王手一張,待要接住,猛覺氣息微微一沉,當下雙掌齊出,「轟」然一聲大響,那物向外飛去。權杖所帶的勁力宛如滿天月華一般,逼人而來! 吳越王心高氣傲,不肯後退,內息催起,奮力抵抗,一時只覺五臟六腑都快翻轉了過來。 崖上白衣人飄飄而下,伸手將權杖接在手中。 吳越王深吸了口氣,目中神光乍顯,將內息紛亂一齊壓住,沉聲道:「玄天令?」 他久久注視著來人,聲音漸漸起了波瀾:「你是楊逸之?」 四周之人齊齊變色,吉娜在香輦中更是一聲尖叫。 楊逸之! 她朝思暮想,想要見到的人,竟然又出現在她面前。 這是何等巧合,何等幸運! 然而,她現在卻只能隔著香輦上的雲紗,隱約看到他的影子! 窗櫺就在她頭上半尺處,她拼盡全力想要掙扎著站起身,向窗外看上一眼,但全身血脈凝滯,又哪能動彈分毫? 雲紗上透出淡淡的光芒,和幾條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也不答話,手一翻,將玄天令完整地亮了出來。就見那漆黑的牌面上仿佛烏光流轉,仿佛一塊上好墨玉,雖然隔著雲紗,也依然隱約可見其光華。 「我答應過孟天成,要將玄天令交到你手上,然後再奪回。所以,他於你的恩義不違。」 吳越王身形陡止,那人並不看他,舉令一揮,勁氣淩空,哧的一聲在吳越王的面前畫了一道橫線,冷然道:「但王爺此舉,卻大為不義。此線為界,再上前一步,風月無情。」 吳越王臉上閃過一陣怒意,歐天健畏懼地看了那人一眼,想要止住吳越王,卻又不太敢。 吳越王臉色連變數變,突然哈哈笑道:「既然楊盟主親至,本王不妨讓你一步,但你護了一時,護得了一輩子麼?」一語說完,再不看木闐等一眼,拂袖轉身而去。 三千甲兵陣型不變,肅齊劃一地隨著吳越王向峒外行去。 木闐眼看如此聲勢,吳越王雖退而威勢不減,來日正是大難,哪裡有絲毫喜悅之情? 那人似乎也沒想到他就此退去,一時也沒有追趕。 他輕輕拱手,道:「木峒主。」 木闐方從驚愕中醒來,急忙還禮道:「多勞尊駕相救,火倮峒八千苗人,都賴尊駕而得救。」 那人輕輕搖頭:「今日之事,吳越王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在下要事在身,不宜久留此地。」 木闐臉色不禁變得極苦:「可尊駕走後……」他沒有說下去,但話中之意已一目了然。那人一旦離開,整個苗疆與吉娜又將如砧上魚肉,任人宰割。 那人似乎看透了木闐的心思,淡淡道:「峒主不必擔心。我已傳書峨嵋守溫師太,明日此時,她會派弟子帶令愛去峨嵋暫避。」 峨嵋派?要送吉娜去峨嵋?木闐的笑容更苦。 好在峨嵋派聲勢顯赫,派中又全是女子,蜀中離雲南也並不太遠,實在是避難的最好處所了。事已至此,木闐也只得點了點頭。 那人見他答允,輕輕拱手道:「如此,暫且別過。」 吉娜隔著輦中雲紗,聽著他的聲音,正激動不已,見他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失聲大呼起來:「不行,等等我,等等我!」 嚇呆了的雄鹿、嵯峨似乎這時才想起吉娜還在香輦中,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解救吉娜,但這他們並不知道點穴的奧妙,又哪裡能夠解開。 吉娜正在極力掙扎,只覺雲紗上的人影輕輕抬了抬衣袖,一道淡淡的月光透空而來,微風般吹拂在她身上,她只覺身子一暖,周身血脈立刻運轉正常。 吉娜大喜,立即跳了起來,還不待站穩,就往窗口望去。 白衣飄飄,只留給她一個踏月而去的背影。 她再一次和他擦肩而過。 吉娜回想起八年前那天空中緩緩消失的眸子,心中無比悵然。 難道自己和他,真的就欠了這一面之緣麼? 不,既然過去的千萬年歲月,都這樣凝視著他,陪伴在他身旁,此生此世,無論要經歷多少磨難和等待,也一定能再見他一面。 吉娜跺了跺腳,心底暗暗發誓,無論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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