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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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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上柳條一沉,那座最大的壁壘頓時破碎:「於是,虯髯客,便在他最不經意之時,出手刺殺。」 帷幕後,少女正輕輕拂過機杼的手指微微一顫,一根極細的絲線斷裂。 晏清湄似乎並沒有察覺她的變化,只嘆息道:「虯髯客萬萬沒有想到,大明軍隊為了追趕蘭丸,炮轟這座壁壘。猝然之間,堡壘崩壞,落下的巨石將虯髯客必殺之局打破。這便是第三次巧合——楊逸之這條線索的力量,再度影響了卓王孫線索的走向。」 她輕輕抬手,沉入水下的『木蘭』徐徐浮出:「卓王孫潛入水下後,就將『木蘭』拋棄。壁壘爆炸時,木蘭浮出水面。卻又恰好被漂泊在附近的郭敖與秋璿得到。郭敖終於想起了我的暗示,要將秋璿帶到無人的仙山,於是,他們乘坐這艘『木蘭』,來到了這座島嶼。」 柳條破水,指引著『木蘭『輕輕停靠在「仙島」沙灘上。 「這是第四次巧合,秋璿與郭敖,再度與卓王孫的線索交織。卓王孫因仙人指引,一路南行;虯髯客走投無路,只得上島求南海觀音協助;而楊逸之誤以為相思身上傀儡劍法是虯髯客所種,亦追蹤而來。最終,郭敖為了尋找仙島;楊逸之追蹤虯髯客;卓王孫要尋找小鸞下落,齊聚此地。」 她抬起手上的柳條,輕輕一拂,整個水面的霧氣頓時散去,透出清明而整飭的格局來: 「如果說,這就是一盤精緻的棋局,那麼,有棋手絕妙的安排;亦有棋子們自己的變數;更多的,卻是天意。」 「天意讓他們,成就我的計畫。」 雲水深處,少女沉默了良久,輕輕道:「恭喜你。」 晏清湄展顏微笑:「這僅僅是第一步而已。」手一頓,碧綠的柳條折為四截,一一插上島嶼:「吳越王與蘭丸、相思與楊逸之、秋璿與郭敖,還有……卓王孫。」 柳條插上的,分別是一座黑色森林,一座廢棄的古城、一座山峰、一片開滿鮮花的山谷。它們分別坐落在海島的東南西北角,隱藏在濃濃的霧色下,透出詭異的氣息。 「就在這座島嶼上,一盤更精緻的棋即將開局。」 她注視著島嶼的模型,嘴角挑起一縷隱秘的微笑。突然一拂袖,四段柳條一起沁出鮮紅的汁液。 紅得就仿佛是血。一滴滴凝結在翠綠欲滴的柳條上,格外妖異。 也許是山中的水氣太過寒冷,機杼後,白衣少女似乎輕輕戰慄了一下。 晏清湄抬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若覺得為難,之後的事,就不必再參與了。」 白衣少女沉默不語。 晏清湄輕輕嘆息,笑容依舊是那麼嫵媚:「其實,怎樣都無所謂了。從他們踏上這座島嶼的那一刻,我的棋局已經完成。 纖長的手指從島嶼上空劃過,仿佛推出決勝的棋子: 「我要做的,只是目送棋子們走到應去的位置。」 少女沉默了良久,輕輕搖了搖頭:「不。」 「從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開始,我只想做一件事……」 她蒼白的手指突然握緊,一縷極細的絲線在她指間崩斷,一滴鮮血濺落在如雪的絲縷上: 「我要親手殺死他。」 虯髯客走了幾步,忽然停住。 蘭丸疑惑地看著他。虯髯客雙目精光閃耀,注視著四周,忽然說:「不對。」 「我們每次前來覲見南海觀音,走的都是這條路,從海灘走過來七十二步,便會出現一條岔道,走左邊的岔道,再走三十六步,便可看到一棵兩抱粗細的古樹,順著古樹一直往南走,便可到達珞珈山。但現在……」 他的目光有些沉凝:「一路走來,沒有岔道,也沒有古樹。我勉強按照記憶走到這裡,眼前卻已經沒有路了。」 四周是茫茫的森林,越走越密。這些森林都是由生了上百年的古樹組成的,枝條在空中糾結,連成了密不透風的一片,連天光幾乎都照不下來。此時已近夜晚,林中幾乎已伸手不見五指。 蘭丸道:「也許是我們上島的位置就錯了?」 虯髯客緩緩搖頭:「不,我想島上應該出了什麼變故,你小心些。」 蘭丸笑了:「觀音是不會為難我們的,我們不如走回原來的地方,等著觀音派使者來迎接好了。」 虯髯客沉吟良久,道:「看來也只能如此。」 他們掉轉頭,向回走去。走了幾十步,虯髯客忽然停住:「這不是我們來的地方。」 蘭丸疑惑地看著他。虯髯客的臉色更加沉凝。他忽然拔身而起,飛掠上了樹梢。沉濃的暮色浸滿整座島,放眼望去,四周盡是漆黑的綠蔭。 虯髯客心中感到一陣不妙。他從海灘進入樹林,不過走了一百多步,現在的夜色又不是特別的黑,以他的眼力,應該能看到大海才是。但現在,他仿佛已深陷進樹林中,四周千里萬里之外,全都是樹林。 虯髯客躍了下來,對蘭丸道:「我們今夜就駐紮在這裡,一切等明天再說。」 天一亮,視野便會開闊,那時便容易找到出路。 讓他憂心的是,島上果然出現了可怕的變化。 南海觀音現在怎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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