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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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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朝來白浪打蒼崖 鎮海城外三裡,東南海邊,軍營內張燈結綵,大擺宴席,所有的人都興高采烈,慶祝他們取得的勝利。 酒桌就在軍營正中間露天擺著,暴雨落下的雨點劈裡啪啦地敲在酒、肉中,浸漬出一陣腥鹹的味道。但這些江湖豪客們全然不顧,揎拳擄掌,喝得不亦樂乎。 這是他們剿寇以來第一勝,有著非比尋常的意義。黃衣使者更將所有繳獲的珍寶全都倒在軍營正中央,酒桌圍成一個巨大的、歪歪斜斜的圓圈,圓圈中間,是燦燦的寶光。江湖豪客們的興致被點燃到了極點,一個個喝得面紅耳赤,狂呼亂叫。 這是最真實的草莽之氣。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視金錢如糞土。這是燕趙慷慨悲歌,齊梁激昂雄闊之氣。是真正的男兒氣。 今日鬥酒彘肩,明日便血染沙場。 多少壯志!多少年少! 楊繼盛看著燈火煌煌,心中倏然有無限感慨。 楊逸之就坐在他身邊,把酒不飲,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楊繼盛雖然沒有看他,但也注意到他的臉色有些蒼白。而黃衣使者已經一口一個「侯爺」叫著他了。 若是照這樣勝下去,倭寇不難剿滅。再蕩盡武林中人,整個大明朝,恐怕沒有人能有如此功勳。就算封侯拜王,出將入相,尚公主,做駙馬,蔭及子孫,也沒有什麼不可。楊家功名,至此最為鼎盛。 青史留名,也將如衛青、霍去病一般,冠絕千秋萬代。 這不正是自己對他的期望嗎? 於今看著這些高歌痛飲的男兒,為什麼心中卻恍然若有所失? 他們,不都是流氓,是無賴,是國之罪民,是該當討伐的嗎?我楊門為玉堂金馬之良臣,本就該執國家之重器,全都將他們繩之於法才是。 為什麼,心頭卻總是有一絲愧然? 黃衣使者偷眼看著楊逸之,看著他蒼白、低垂的臉,突然站起身來。 「楊盟主讓我問大家一句話……」 他朗聲疾呼,楊逸之的眉峰忍不住一震。黃衣使者言笑晏晏,話語中卻透出一絲豪氣。群豪一齊住口,聆聽他說些什麼。 「想不想再去殺倭寇殺個痛快?」 楊逸之一怔。此時大風大雨,海面上疾風狂卷,巨浪滔天。什麼船都無法出海,怎麼可能去殺什麼倭寇?黃衣使者莫非是瘋了? 但群豪被酒氣催逼,都變得狂熱無比,大笑大叫道:「去殺倭寇!殺倭寇!」 一個個抽出兵刃,端著酒,東倒西歪地向外走去。 什麼佇列、陣法,全都不管用了。這要是真的碰上倭寇,一定會被殺個全軍覆沒! 楊逸之急忙起身,想要阻攔。 黃衣使者:「駙馬爺?」 楊逸之皺起眉頭,不去理他。 黃衣使者:「侯爺?」 楊逸之沉默。 黃衣使者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手舉著酒湊到他唇邊,笑嘻嘻道:「那咱們兄弟飲一杯,去將倭寇殺個片甲不留!」 烏雲暴亂,巨大的閃電橫過長空,穿越陰雲,轟然暴擊在礁石上。大海幾乎像是翻轉了一般,咆哮著想將一切碎成粉末。 虯髯客站在雷霆的正中央,臉上的每一根虯髯都像是被閃電擊過一樣,根根倒豎。他盛怒的眼神比閃電還要可怕。 沉悶的雷聲,也無法掩蓋他狂怒的咆哮: 「這,是什麼?」 四海龍王宛如山嶽一般的身軀高高聳起,抓住四條粗長的繩索。十二天將的羽翼拼命撲打,抓住另外十二根繩索。 十六根繩索吊起的,是那幅天羅地網。 吊在虯髯客面前。 虯髯客猛一拂袖,畫舫的殘骸如枯蝶般四散開去。塵埃飛揚,透出鎖在天羅地網中的那個人影。 卻不是卓王孫。 虯髯客緊握雙拳,指節都在格格作響。 他渴欲見到的,是驚愕,震怒而又無可奈何的卓王孫,那是困龍計畫唯一應該有的結果,但,現在,他見到的,卻是一個海棠花枝結成的花台,花臺上正沉睡著一位水紅的女子。 為什麼,困龍計畫抓住的,是她? 他自然認識這位元女子是誰,她也許是華音閣中地位僅次於卓王孫的人,但卻不是卓王孫! 上弦月主相思,怎麼可能是閣主卓王孫? 他咬牙切齒,雙目幾乎噴出火來! 蘭丸驚訝地看著天羅地網,驚訝地看著虯髯客。 他這麼完美地完成了任務,連一點抵抗都沒有遇到,就俘虜了畫舫,捉住了畫舫之中的人,為什麼虯髯客還這麼生氣? 簡直太委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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