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天劍倫 | 上頁 下頁 |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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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倚著祭台邊的水晶蓮瓣,緩緩笑道:「桑蓋餓饒為雪山聖泉守護聖獸之一,身具靈通。若她真是雪山神女轉世,必不死在聖獸爪牙之下;若不是……」她俯身下去,將蠟燭從相思臉上緩緩照過,沉聲道:「則凡被桑蓋餓饒所噬的人,都能洗淨此生罪孽,通往天堂,對她未嘗不是好事。」 相思臉色已經蒼白,然而全身被制,不能動彈。 曼陀羅一聲輕笑,轉身向長階一拜,道:「若屬下為教主尋來的雪山神女是真,則請將功抵過;若是假,曼陀羅可任憑教主處置。」 那聲音沒有回答。 過了片刻,一陣極輕的腳步聲緩緩從長階頂端傳來。 曼陀羅向著聲音的方向,深深跪了下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停佇在相思身後。 然而,相思卻沒法回頭。 一聲龍吟,一道妖異的光華反照在大殿另一端的石壁上。似乎來人從牆上取下了一柄劍。 曼陀羅起身,將蠟燭緊貼在相思臉頰旁,耀眼的光讓她不得不閉上了眼。 相思突然感到脖子上一絲冰涼,領口似乎已被劍鋒挑破。劍刃極輕的貼著她的肌膚遊走,剛好從脖子一直到胸前,伴隨著絲帛裂響,她的衣衫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來人似乎沉吟了良久,將手中一卷暗黃的圖卷收起,嘆息道:「的確很像……希望你是。」 他的劍緩緩挑開她的胸衣。 相思胸前突然一陣刺痛,心臟所在的地方,已多了一道血口。傷口並不深,卻已足夠讓鮮血湧出,打濕她雪白的衣衫。 相思的胸膛也因恐懼而不住起伏著。來人突然拾起她的左腕,輕輕一彈,她腕上禁錮的繩索頓時斷開,那人溫和的替她將劍握於手心。 曼陀羅道:「教主,可以開始麼?」 那人一揮手,殿頂的帷幕垂了下來,而後轉身和曼陀羅一起,走入帷幕另一邊。 夜色,似乎退去了一些,點點星光灑下,將大殿染上一層微霜。 相思只有一隻手腕能夠活動,她努力翻轉手中的短劍,去割手臂上的繩索。而這個時候,大殿角落裡,一扇塵封已久的鐵門不知何時已經開了。 突然,一聲巨大的獸嘯傳來,只震得整個大殿震顫不止!繼而是沉沉腳步,宛如直踏在人的心頭,連天地都不住震動,仿佛洪荒巨獸,突然從上古壁畫中掙脫,挾著風雷水火、天地變易之威,欲搏人而噬! 相思驚得花容失色,向殿中望去。 一頭雪白的雄獅正緩緩向她走來。 那獅子雄健異常,比一般獅子高壯了一倍不止,一蓬雪白的鬃毛獵獵炸開,利爪森然向天,兩眼赤光如火,劍齒森寒,左右顧盼,傲然前行,每一步沉沉踏落,都伴隨渾身長毛凜凜抖動。 相思全身都被冷汗濕透,她的手腕顫抖不止,幾乎握劍不住。而這時,雪獅已然嗅到了血腥之氣,突然一聲咆哮,縱身向祭壇撲來。 相思剛剛解開了手上的束縛,勉強坐起來,雪獅已狂嘯著躍到祭壇上! 雪獅巨口大張,一股腥熱之氣息迎面噴來。相思本能的向旁邊一側身,抬手擋住了眼睛。那頭雪獅長聲厲嘯,震耳欲聾,突然猛一揚爪,正拍在相思肩頭。 雪獅這一拍,雖未甚施力,已輕而易舉的將她的身子強行翻轉,繼而雙爪齊伸,緊緊將她按倒在祭壇上。相思全身劇痛,只覺得雪獅頸間長鬃如芒刺一般,直拂在她胸前。還未待她躲避,只聽雪獅仰天一嘯,大張血口,徑直向她的脖子咬去。 相思一聲驚呼,也不及多想,手腕一使力,那枚短劍自她腕底反彈而上,向雪獅腹部刺去。她肩頭雖已被雪獅利爪按住,然而她本以暗器見長,功夫大半在於指腕之間,這奮力一擊,速度極快,去勢也極准,休說是一頭野獸,就算天下高手之中,能躲開的也不多。 劍尖直挺而上,正刺在雪獅腹下。相思只覺得手中短劍宛如刺在一種極其柔韌之物上,那物隨著劍尖來勢深陷下去,卻無論如何不能刺穿! 雪獅突然嘶聲狂嘯,怒發如狂,猛地將利爪高高揚起,向相思肩上猛拍過去。相思欲要躲閃,已經不及,竟然整個人都被這一掌打得飛了起來,從丈余高的祭壇沉沉摔落地上,又在滑出好長一段距離,才在大殿一角停住。 這一擊之力巨大非常,連她周身還未割斷的繩索,也被強行掙斷!好在她年紀雖輕,修為卻已經有了根基,而且剛才雪獅怒吼在先,讓她已有防備,將大半力道用輕功化開,這才免了粉身碎骨之難。 然而雪獅尖牙利爪卻不是僅用巧力能逼得開的。相思上身衣服幾乎都被撕碎,肩頭條深痕幾乎見骨,手足上被繩索勒開的傷口也血流不止,整個身子都被染紅,連地板上也拖出一道緋紅的血跡。 她低聲咳嗽著,努力想扶著牆壁站起身,卻始終不能。 雪獅一甩頭,雙目赤紅,連聲低吼著向她走來。 相思只覺得全身骨骼經脈似乎都已經碎了,劇烈的疼痛讓她幾乎昏厥,額頭的冷汗淋漓而下,她幾乎睜不開雙眼。 相思並不是一個很柔弱的女子,她年紀輕輕,已位列華音閣上弦月主,地位亦可謂尊崇。她的武功,雖不見得能匹配上弦月主這四個字,卻也絕非弱到不堪的地步。只是她身邊的絕頂高手實在太多,每次遇險,自然有人幫她化解;而且那些敵人,也很少真的想傷害她。所以,她的武功,幾乎已是無用之物,久而久之,連自己都快忘記了。 而這一次,她卻孤身無緣的被放在獸吻之下,能幫她的人,都在千里之外。而對方卻是傳說中的邪神,噬血如命,唯一的目的,就是想將她撕成碎塊,更絲毫不會起一點憐香惜玉之心。 相思只覺得身上的劇痛和心底真正的恐懼交織襲來,她用力咬著嘴唇,不讓自己昏倒,也不讓眼淚淌下。她緊緊握住手中短劍,腦中飛快旋轉著種種可能的招式。雖然她知道,腹下已是雪獅皮膚最軟之處,況且不能刺入,其他部位更如銅牆鐵壁,然而手中這柄並不鋒利的短劍,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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