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天劍倫 | 上頁 下頁


  眾位大德都是一「咦」,難道這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還能有如此大的作用不成?

  他的上師微笑不語,又回頭對那年輕僧人道:「所謂波旬,就是如今曼荼羅教教主帝迦。波旬是佛典傳說中滅世魔王。只是因為諸位大德都太怕這位教主,不敢直稱其名,只好稱之為大魔王波旬了。」

  他此話一出,那位紅衣大德更怒:「白摩大師,你說我們懼怕波旬?」

  白摩大師?諸位大德都是一怔。

  甘丹寺白摩大師在藏地聲望只怕僅次與哲蚌寺的索南迦錯,此次眾人齊聚聖湖直畔,也是受了他了邀請。然而,他近十年來一直閉關修行,親眼見過他的人少之又少,若不是紅衣大德說破,一時竟沒能人認出他來。

  白摩大師淡淡微笑道:「諸位不遠千里前來聖湖之畔,等待樂勝倫宮現世,本是受了在下之約,要商討一個聯手對付曼荼羅邪教的方法。而諸位到此已有三天,反反復複,也不過說大魔王波旬的邪術是如何厲害,卻沒有一點對付的主意,若不是怕到了極點,又是何種意思?」

  紅衣大德冷笑道:「正是白摩大師你發帖相約,我們才日夜兼程,齊集聖湖之畔,而大師一直遲遲未到,卻事先施展幻術,封閉了聖湖,將我們我們禁錮在此地三日三夜,倒不知是何等意思。如今大師終於來了,倒不妨幫我們解釋一二。」

  白摩大師頷首道:「正是要給大家一個解釋。」他突然一揚手,白馬背後的巨大包裹頓時淩空飛起,落到眾人面前。乒的一聲悶響,泥地竟然被砸得深陷下去。

  紅衣大德愕然道:「這是什麼?」

  白摩大師神色凝重,輕一彈指,將捆紮的白紗震斷,而後俯身將油紙緩緩揭開。

  一股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裡邊赫然是三具無皮的屍體!

  屍體的血早已凝固,凍為黑色,極為猙獰,而從兇手的刀法驚人的細緻——整個巨大的傷口都還保留著一層薄薄脂肪,那些淡黃的泡沫下無數血管像張開了一張細密的網,雖然失去了皮膚的約束,卻都還完好無損的緊繃起著。而屍體從咽喉到腹腔已被整個剖開,所有的臟器也已被取走,一個空空的體腔森然大開,卻似乎經過某種特殊的處理,顯出一種詭異的光澤。

  雖然在場諸人均可謂參透生死的大德高僧,陡然看到這一副慘狀,仍不禁駭然變色。

  白摩大師歎了口氣,道:「這三個人,是摩薩寺的僧人。他們不僅皮膚、臟器被取走,連腦髓,也已從雙耳處被完全吸出。」

  紅衣大德愕然道:「你是說,摩薩寺已經……」

  白摩大師道:「不錯!從上次月圓至今,這已經是第二十七所被屠滅的寺院!僧眾均被梟首、剜心、剝皮、折肢等酷刑,慘不忍睹……我得到消息,連夜趕去,卻仍然是遲了一步!我留在摩薩寺為殉道眾僧超度三日,這也是在下遲到的原因。」

  紅衣大德大怒,道:「如此慘無人道,曼荼羅教到底意欲何為!」

  白摩大師道:「取走僧人臟器,只怕是為了在樂勝倫宮中煉製傳說中的百鬼搜魂術,以圖找出帕帆提女神轉世。」

  此話一出,眾大德一片驚聲,紛紛問道:

  「樂勝倫宮?難道波旬已佔據樂勝倫宮之傳說竟然是真的?」

  「百鬼搜魂術以僧人臟器為祭,邪惡無比,是諸佛禁用的法術,已經數百年未現人間,曼荼羅教從何得來?」

  「帕帆提女神又是誰?」

  一時人聲鼎沸,議論紛紛,白摩大師神色卻更為沉重:「曼荼羅教與香巴葛舉派一戰已有三十餘年,其間曼荼羅教韜光養晦,元氣漸複。而其新任教主帝迦妖術更盛於前代,竟用妖法打開樂勝倫宮的封印,自稱以邪神濕婆的力量,重開濕婆宮殿,滅佛法而興濕婆教,與手下諸魔頭盤踞其中,以僧人骨、髓、筋、肉祭煉邪法,魔宮中夜夜生魂慘嚎,動天徹地……」

  白摩大師頓了頓,又長歎道:「帕帆提女神本是毀滅神的妻子,曼荼羅教已經得到了她的圖像,正肆略青藏兩地,四處搜尋女神轉世。據索南迦錯活佛所言,曼荼羅教主帝迦已完成了其他修煉,只要得到女神轉世,就能徹底覺悟為滅世神濕婆,那時,天地劫滅,再非人力能擋。」

  諸大德不禁一怔。紅衣大德濃眉倒豎:「依你所言,我們只有束手無策了?」

  白摩大師搖頭道:「從他們竟不惜動用最邪惡的百鬼搜魂術來看,女神轉世暫時還未被找到。然而,這一月來,曼荼羅教徒以搜索女神為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藏地百姓已不勝其擾。」

  紅衣大德怒道:「波旬如此大膽妄為,玷污佛法聖地,難道天下就沒有克制之法?」

  白摩大師長聲嘆息,道:「佛祖在滅度前曾留下了兩件克制波旬的法寶,恒河大手印已然失傳,剩下的一件便是胎藏曼荼羅陣。布胎藏曼荼羅陣需要八件法器與八位有緣之人。我約大家來時,請沙拉等六大寺活佛帶上的密寶,正是其中六件。而索南迦錯則連日趕往蒙古,向俺達汗求借其餘兩件。如今約期已過,活佛還沒有回來,只怕此行……」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

  一月已經過去,若俺達應允,索南迦錯無論如何也該趕回來了。

  諸位大德心知如此,臉色都變得更加沉重,卻一時也再想不起對抗曼荼羅教的方法。

  突然,白摩大師臉色一變:「誰?」

  諸位大德一驚,湖邊飄搖的雲霓似乎猛地震顫了一下。在場眾人都分明感到了一股陌生氣息突然闖入了結界之中!

  湖畔的幻陣力量極為強大,除非得到了主人的邀請,否則陣外之人絕難闖入,而陣中之人也絕難離開。兩天前,湖邊十位大德曾試圖一起合力將之衝開,最後仍不能撼動分毫。

  然而這道氣息的確進來了,不僅陌生之極,卻也強橫之極,宛如巨浪一般的向湖邊奔湧而來!

  眾人臉色皆變,這樣強大的力量,莫非竟是魔王波旬親臨?

  不遠處,帷幕般的霧氣被晨風撕裂。七色日華的中心,一個人影漸漸清晰。

  來人臉上有隱隱倦意,青衣和散發隨風飄揚,也沾滿了征塵。而他手上,還抱著一個小女孩。

  女孩容貌秀麗,臉色卻極為蒼白,將臉埋在他懷中,似乎不勝勞頓,已經沉沉睡去。而那纖長睫毛上,還占著早晨的風露,微微翕動著。

  來人緩緩往眾人身上看了一眼,目光雖不淩厲,卻宛如古鏡照神,深不可測。他雖然只是隨意站在那裡,而身上流露的逼人氣勢,已宛如山嶽般沉沉壓在眾人心頭。

  白摩大師遲疑了片刻,道:「尊駕是……」

  來人看了眾人一眼,淡淡說出三個字:「卓王孫。」

  眾人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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