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輝夜姬之瞳 | 上頁 下頁 |
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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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後面,千葉森丸慢慢走了出來,將長袍披在他身上。 「多虧卓公子告訴我們聖殿騎士可能會襲擊你,而且告知了他們的弱點,才未讓少主受傷。他們真是太瘋狂了,竟相信血液能帶來力量。」 晏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沉思著,良久才說:「我對他說的一句話很介意。」 千葉森丸:「少主,是什麼話?」 晏:「他說,真正背叛神的人,是我;把我的血交給他,本就是我的使命。他為什麼覺得是我背叛神?」 千葉森丸佈滿皺紋的臉上溢出一絲笑意:「少主,您多想了。這只是瘋狂之人的囈語而已。」 晏搖頭:「不。千葉,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麼他們需要我的血?為什麼只有我的血,才能讓他們短暫地獲得真·神諭?」 千葉森丸:「您是天照大神的嫡傳血裔,您的血中有神秘的力量,這並不奇怪。少爺,您受驚過多,該休息了。」 晏點了點頭,接過水杯喝了一口,慢慢躺下。 別墅裡亮起了十幾盞燈,將內外照的一片輝煌,沒有任何死角。這些燈是特製的,其光芒足以對聖殿騎士造成致命的傷害。在燈光的包圍下,聖殿騎士無隙可循。而聖殿騎士才遭伏擊,知道小晏已有戒備,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來偷襲。 晏思考了幾遍,覺得萬無一失,終於放下心來,陷入了夢鄉。 他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他躺在一個手術臺上,各種管子插在他身上,將他緊緊地固定住。一枚針頭插在他的心口,血被針頭吸走,流過一根細細的白管,將它染得血紅,伸展到黑暗中,不知通往何處。 周圍的牆壁一片慘白,反射著手術臺上慘白的無影燈光。但在離手術臺稍遠處,燈光卻完全被吞沒,形成漆黑的黑暗,什麼都看不見。他試著掙扎,但那些管子綁得很緊,讓他不能挪動分毫。他想叫喊,但無論多麼用力,都發不出一絲聲音。他的掙扎只讓血液更快地流了出去,力量隨之流失。 突然,黑暗中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晏驟然停止了掙扎,張大眼睛,想要看清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一人穿著白色的手術服,戴著一隻巨大的口罩,走近了手術臺。晏驟然吃了一驚,他認出了這個人。 千葉森丸!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自己。 他躺在手術臺上,一動不動,雙目緊閉。 他像是另外一個人,在不遠處看著自己。 這感覺是如此怪異,就像是他死去後,靈魂出竅看著自己的屍體。晏心中湧起一陣極為恐怖的感覺,他忍不住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冷汗,將他全身都浸透。 好在只是個夢。 他長長出了口氣,但接下來,他的瞳孔卻驟然收縮。 身體裡傳來一陣無力感。這股無力感是如此熟悉,晏經常會感到。千葉森丸曾說,這是他的詭病的一部分,他從未懷疑過,但此刻,卻突然不相信了。 因為,這無力感,太像是因過度失血而引起的了! 那不僅僅是夢,而是現實? 但為什麼他會看到自己?這種事情,是不會在真實的世界中發生的。 晏思索良久,按鈴將千葉森丸叫了過來。 他決定親自問個明白。 千葉森丸靜靜地聽他說完,笑了:「少主,我怎麼會抽您的血呢?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在您身邊伺候著您。若我的忠誠引起了您的懷疑,那將是我最大的恥辱。」 晏搖頭:「你不用懷疑這一點,我之所以將這個夢告訴你,就是信任你。從我記事起你就照顧我,無異于我的長輩。我只想讓你幫我分析一下,這個夢究竟是什麼意思。」 千葉森丸沉吟著:「少主,我覺得可能是聖殿騎士的來襲讓你受刺激太深,總覺得有人要抽你的血,才有了這個夢。其實有兩個辦法,可以驗證一下這個夢究竟是不是真的。第一,您說夢裡有人在您的胸口處抽血,抽血的話就必須有創口。這麼短的時間,瘡口不可能癒合。您只要看一下,就可以確定了。」 小晏點頭。千葉森丸說的很有道理。他拉開長袍,露出胸口。他的胸口蒼白、潔淨,沒有任何創傷的痕跡。小晏默然。 果然是夢嗎?但世上會有如此真實的夢嗎? 千葉森丸:「第二個辦法就是,少主您回憶一下,夢中您被綁在哪裡。我們去看一下,就能基本斷定了。基於同樣的原因,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留下。」 晏仔細地思索著,夢境中的一切仍歷歷在目,他想了良久,說:「是地下室。我認得那個房間地磚上的花紋。」 千葉森丸笑說:「那麼,我們去地下室看看就明白了。」 小晏一推開地下室的門,就知道了答案。 地磚上的圖案跟夢裡一模一樣,連天花板上的頂棚,都絕無二致。但是,地下室裡散放著不少雜物,地面跟雜物上都落滿了灰塵,絕不可能出現這裡曾有一個手術臺,然後被移走而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的可能性。 看來,那真的只是個夢。 千葉森丸:「人的夢有個規律:無論夢多麼荒誕,但總能找到些現實世界裡的影子。少主,您曾經來過這個地下室,對之有印象,所以,才會夢到被綁在這裡面。這更證明了,那不過是個夢而已。」 晏點點頭,又搖搖頭。 他的思緒有些紊亂。千葉森丸的兩個方法都很具有說服力,但不知怎地,他的心底,仍浮動著一絲懷疑。 千葉森丸:「您說在夢裡看到綁您的人是我,這只能說明,少主您熟悉的人不多啊。何況,您還看到了您自己。人怎麼能看到自己呢?那只會在夢裡才會發生吧。」 這一切,似乎都很有道理。 但等千葉森丸走後,晏仍然撥通了秋璿的電話。 這一次,他小心地避開了千葉森丸。他披上外衣,裝作散步,一直走到了懸崖盡頭,才撥通電話。他不是不相信千葉森丸,相反,他真的將千葉當成親人。他這樣做,只是怕引起他的尷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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