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天使之心(16)_步非煙

一六

　　相思將圖冊還給他：「後來怎麼樣了？」

　　韓青主：「後來戰爭進一步擴大，中美兩國都付出了無法承受的代價，局勢逐漸失去了控制。最終，這兩位元首都做出了核戰的決定。不惜將世界拖向滅亡，來獲取廢墟上的勝利。就在人類文明毀滅的前一日，一個人出現，改變了歷史的命運。」

　　「一個人？」

　　韓青主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將手輕輕放在胸前，躬身道：「我們的Queen，瑪薇絲陛下。」

　　「十九年前，她剛剛繼任E.U.K聯合王國的君主之位。在核戰爆發的前一日，她親身前往中美兩國斡旋，並提出了世界統一為同一個合眾國的方案。」

　　相思「哦」了一聲：「我見過她的畫像，大學裡每一間會議室都掛著。只是不知道這個國家是由她締造的。」

　　韓青主：「人民不知道中間經歷了什麼樣的波折，但結果是，她在一日內成功的說服了兩國元首，在最後關頭締結了和平條約。在之後的一年中，也是在她的宣導下，人類逐步銷毀了所有的核武器。合眾國元年七月十一日，我們的國家成立，這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包攬全球的國家，也是真正的和平。」

　　就算相思也認識到其中的偉大意義：「真了不起。」

　　韓青主點了點頭：「作為過渡和大國利益分配的需要，世界的主要地區被分為三個特區，分別由三位大公直接控制。三位大公採用世襲制，不參與換屆選舉。而後，再由世界各地民選出九位公爵組成公爵會議，與三位大公一起分享這個國家的最高權力。」

　　相思有一點迷糊：「這樣的話，三位大公的權力實際上是平等的。那為什麼要專稱Queen為陛下呢？」

　　「一開始，大家統稱他們三位為大公。後來，為了方便區分，專稱第二大公為Arch-Duke，稱第三大公為Royal-Duke。基於對英王室傳統的尊重，以及對瑪薇絲陛下卓越功勳的敬意，世界各地人民主動發起了一次全民公決，通過了一項特殊法令，保留了她家族的王室尊號6，稱她為Queen。雖然只是稱號，但足以說明人民對她拯救人類文明的感激。」

　　「又過了不久，民眾再次發起了全民公投，希望能從三權分立的格局下，推舉出一個形式上的最高元首。只因為，剛從核戰陰影下走出的人民急需要一個精神領袖，這個新生國家也需要一個形式元首來凝聚不同的信仰、理念、種族。這時，人民再次選擇了Queen。」

　　「這是應該的。」相思握拳：「總不能讓那兩個將世界拖向核戰的瘋子，成為全人類的精神領袖吧？」

　　韓青主看了她一眼，似乎驚訝於她的膽大。他頓了頓：「Queen卻擔心這樣下去會將合眾國變為帝國，違背民主的精神。所以，她雖同意擔當形式元首之職，卻沒有借機獲取任何一點超越其他兩位大公的實權，反而主動將歐非特區內大規模攻擊性軍事力量交出，以平衡三位大公的利益。自此，這個國家的全部軍事力量由另外兩位大公分享，而Queen則成為形式元首與精神領袖。」

　　相思回憶著學過的知識，點了點頭：「換句話說，我們現在的國家，九位公爵相當於上議院，三位大公類似於以前的美國總統：既是行政的最高決策者，也是軍事最高統帥和國家形式元首。只是這三個職責由他們三位分擔。三位共同享有決策權；第二與第三大公分享軍事統禦權，Queen則擔任形式元首。」

　　韓青主調侃地拍了拍她的頭：「我們的歷史白癡政治學得不錯呢。」

　　相思的臉又紅了：「只是……三位大公又借鑒君主立憲政體，採取了世襲制度，這樣合理麼？」

　　「那是歷史和人民的選擇。世襲制度的優點就是穩定。在合眾國建立之前，各國人民都被民主搞得太煩了，在有些國家，民主簡直成為街頭政治的鬧劇。天賦民權雖然好，但若過度使用，只會讓局勢越來越混亂。世襲制度及公爵是對民權的平衡。」

　　韓青主歎了口氣：「權力是需要平衡的，任何權力都不能過度。民權也是一樣。這或許不是最好的制度，卻是我們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制度了。要建立一個讓六十億人都能接受的國家，是多麼不容易。何況我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麼？」

　　正在這時，螢幕上Royal-Duke的發佈會結束。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稍後從倫敦發回對克麗絲塔公主的採訪畫面。」

　　畫外音響起：「即將與卓氏家族聯姻的克麗絲塔公主，是Queen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眾所周知，第一順位繼承人芙瑞婭長公主在三年前離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克麗絲塔殿下很有可能最終獲得繼承權。」

　　畫面切換到白金漢宮，眾人簇擁下，一個纖細美秀的女孩站在林立的話筒前，各種鏡頭嚴陣以待。她一身潔白的蓬蓬裙，淡金色的卷髮披垂到肩上，膚色蒼白到有些通透，看上去似極了一尊被裝在櫥窗裡的陶瓷娃娃。

　　她抬起頭，琉璃般的眸子中有一些迷茫，似乎在極力克制心中的緊張。

　　一個記者首先發問：「克麗絲塔殿下，您還不滿十六歲，就被決定了婚姻。這是您的自主意志麼？」

　　小公主回頭看了身後的顧命大臣們一眼，怯怯地開口：「我出生於王室之家，是我的家族與人民給予了我一切榮耀。我畢生的行動都將以王室與人民的利益為重。」

　　台下是一片失望的神情——看來，早已背熟了一套外交辭令，

　　另一個記者道：「克麗絲塔殿下，您的未婚夫將來會成為Royal-Duke。而您也是Queen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如果有一天，你們夫婦分別繼承大公之職，掌握國家三分之二的重權，難道不會破壞民主制度麼？」

　　小公主似乎有些慌張，似乎這個問題超出了她的準備，她東張西望，看到顧命大臣們的眼色，終於道：「不會的……」

　　記者不肯善罷甘休，追問道「您為什麼這麼肯定？」

　　小公主再想回頭，一隻伸過來的長鏡頭擋住了她的目光。她思索片刻，只好自己回答：「因為，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有一天會成為Queen，在我心目中，姐姐才是唯一能繼承Queen尊號的人。」

　　會場頓時嘈雜起來，顧命大臣們輕輕咳嗽了一聲，似乎覺得這個回答不太妥當。

　　記者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興奮地問：「您說的『姐姐』，是指瑪薇絲陛下唯一的女兒，芙瑞婭長公主殿下吧？然而自從她出走後，外界就盛傳她與王室關係決裂，她的繼承順位將被您取代。」

　　小公主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沒有……沒有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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