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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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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隱子道:「第一禁地,就是咱們武當派所居的武當後山,這些年你可在後山上見過別人沒有?沒見過吧?那就是因為師父威名震武林,無論武功高的還是低的,見了師父都奔走逃竄。久而久之,師父歸隱的武當後山,也就成為武林中第一禁地了。這第二禁地呢,就是大覺上人所住的武當前山了。大覺上人的先天神術善知前生後世,因緣輪回,上體天命,下恤民生,最忌打攪,是以其所居周圍,絕無人煙。江湖中人知道他的禁忌,也就不敢造次。所以也就成了江湖上第二大禁地了。說起來大覺上人的禁地,乃是江湖人讓著他,師父的禁地,乃是江湖人怕咱們,同是禁地,高下可是有分別的。」 歸隱子滔滔不絕地說著,獨孤劍聞所未聞,也就唯唯諾諾地聽著。 師徒二人談談說說,走進了這片密林。碧氣森森中,陽光忽然暗了下來。那林中盡皆生滿了桃樹,時當殘春,桃花滿地,紅泥依稀,枝頭卻是森碧一片。只見桃花深處,立著一座小小的石碑,上面寫著幾個篆字:「無憂林。」 歸隱子道:「看到什麼是禁地了麼?你看這山路上長滿了青苔,至少三年內再無人踏足其中。禁地,這就是震懾之力啊!」 獨孤劍不明白為什麼沒人來就是震懾之力,他胡亂地點了點頭,突然叫道:「師父你看,有人!」 歸隱子老臉紅了紅,叫道:「在哪裡?」 獨孤劍手指處,就見兩個人垂頭跪在不遠的路邊,面朝著泥土。 歸隱子皺眉道:「這兩人不知道要求大覺上人什麼事,卻不敢上山,只好跪在這裡,等大覺上人召喚。這就是震懾之力啊!」 兩人緩緩走近,獨孤劍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向兩人看去,卻不由大驚失色。 那兩人相對跪坐,頭顱低垂,散開的長髮一直披到地上,衣間髮際落滿了嫣紅的桃花,山間的碧色圍繞在兩人周圍,將這畫面襯托地無比寧靜閒適——仿佛傳說中深山對弈的高士。 然而,那股淡淡的血腥卻將這寧靜與閒適瞬間化為陰森鬼氣——兩人長髮披散的頭頂赫然破開了一個血洞,鮮血並未凝結,還在汩汩流淌,形成一道遊絲般的細流,直流到他們跪著的土地上,散開一道暗紅的弧圓。 兩人是一男一女,雖早已死去多時,卻依舊面目如生,兩株碧色的植物,分別從兩人頭頂的血洞蔓延而出,在他們的身體上徐徐攀爬著,勾勒出一道道詭異的圖騰,嫋娜枝結,從頸部至肩頭,再至胸背腹部,最後沿著蜷曲跪地的雙腿,深深紮入泥土。 那股極細的血流也順著藤蔓一直延入土中,猩紅的鮮血與翠碧的藤蔓交織出一團觸目驚心的紋路,仿佛是煉獄中浴血怒放的妖蓮,得到了罪惡的滋潤,就要在兩具僵硬的身軀上,綻放出絢麗的花朵來。 鮮血仿佛兩股無窮無盡的溪流,漸漸融合在一起,與那無邊的綠樹相合,襯得天地一片肅殺蒼涼。 獨孤劍緊緊皺起眉,歸隱子也禁不住喃喃道:「是誰殺了這兩人,為什麼還將他們弄成這個樣子?」 獨孤劍忽道:「師父,這裡有字!」 那是用鮮血寫成的字,緊緊圍繞著兩人跪著的身體,左邊男子邊寫的是:「謂諸愚夫於緣生法不知唯行」,右邊女子邊寫的是:「由引業力,識相續流,如火焰行,往彼彼趣,憑附中有,馳赴所生,結生有身。」歸隱子順著字的方向看去,就見兩人的手緊緊攥在胸前,左邊男子的大拇指指向右邊女子,而右邊女子的拇指卻指向了山頂。他們手中緊攥的,是一枚七星透骨針。 七星透骨針是一種暗器,稱絕天下的唐門暗器。 歸隱子皺眉道:「是誰在這裡殺了唐門的人?」 他細細思量,想不起大覺上人曾經得罪過什麼人。大覺上人參天道已久,不要說得罪別人,一生見過的人都寥寥可數,有怎會有什麼對頭?若說此人是嫁禍於他,卻也不用費這麼大的周章。歸隱子想來想去,想不出緣由來,道:「我們上去再說吧。」 兩人順著山路,向山頂走去。獨孤劍忍不住回頭望著,山風吹過,兩人披垂的長發揚起,顯出那容色如生的面孔來,而那兩張臉上似乎還帶著笑容,寧靜而祥和,仿佛瀕死那一刻面對的不是無盡的痛苦與恐懼,而是自由與解脫。 這笑容在桃林那幽幽的綠中,顯得分外詭異。 他的心禁不住一顫,快步跟上了師父。 歸隱子的腳步卻突然停住,他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前方,似乎看到了什麼駭異之事。 獨孤劍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忍不住一聲驚呼。 不遠的路邊上,又現出兩具跪倒的屍體,依舊一男一女,依舊面目如生,依舊頭頂正中破開一個血洞,猩紅的血與翠碧的藤蔓從他們的身軀攀援而下,在身上與地下交織出繁複而詭秘的紋路。 歸隱子愕了愕,終於拔步向前,細細查看。 一模一樣的死狀,與前兩人不同的是,他們身邊寫的字是: 「於此趣中,有名色生。」 「如是名色漸至成熟時,具眼等根,說為六處。」 兩人雙手仍然握在胸前,手中握的是兩隻青竹,男子的手仍然指著女子,女子的手指向山頂。 歸隱子面色沉重,緩緩道:「這些血字是《俱舍論》的經文。」 獨孤劍道:「這兩位死者,握著的似乎是丐幫的打狗棒。」 歸隱子慢慢點頭,道:「我們上去吧。」 獨孤劍有些猶豫,道:「上面會不會還有屍體?」 歸隱子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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