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風月連城 | 上頁 下頁
十八


  她忽然想起了古井,想起了井中飛舞的真龍。

  她出生皇家,亦是龍子

  她轉身,向那口古井奔去。

  藏身井中,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何況方才祭祀之時真龍顯身,必是天降祥瑞,一定不會坐視她這龍子臨難而不顧!

  她奔到井邊,飛身躍下。

  棲鸞大吃一驚,叫道:「不可!」疾步追到井前,足尖輕輕一頓,影隨身動,宛如一朵輕雲般落進了井中。

  一入井口,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公主只覺自己在狹窄的井中飛速墜落,天空倒映在井底,現出一個閃亮的圓,一動不動,仿佛洪荒巨獸大張著嘴,等著她自行投來。

  莫名地,她忽然感到了一陣恐懼。便在此時,銀甲的亮光一閃,她已被一隻手抓住,下降之勢登時緩了下來。

  在這幽暗的井中,棲鸞身上的銀甲閃爍著幽秘的光芒,竟然將整個井底照亮。

  這口井下本是個泉眼,只是村民為了方便取水,將上面搭蓋起來,才成了口井。是以井口雖然小,但井底極大,棲鸞手托公主,腳尖在水面輕輕點了點,身子流水般滑開,立足在井底一塊大石上。

  從這裡,已看不到井口的天,只能看到天光映在水面上,如一片輕輕晃動的月亮。

  公主福至心靈,但不敢大聲叫出來,輕聲道:「你不是棲鸞!」

  「棲鸞」淡淡一笑,並不作答。她的容光映在水面上,安靜而祥和,公主恍惚之間看到的,似乎並不是戎裝的小女廝,而是大安國寺中靜立的水月觀音。

  一個柔美恬和的聲音輕輕在水底嫋開:「她自然不是棲鸞。」

  公主一驚,只見水井的正中央,咕嘟咕嘟地冒起了一串巨大的泡沫,一團淩亂之極的水草自泡沫中升起,鮮豔青翠,顯眼之極。那些水草隨著水沫蠕蠕而動,竟似從井水中攫取了生命的力量,正不斷滋長著。

  那濃翠看上去無比噁心,永樂公主再也忍受不住,低頭幹嘔。

  猛地,兩隻頭顱自水草中翻了出來,四隻眼睛緊緊盯住公主。永樂公主忍不住一聲驚呼!

  那兩隻頭顱似乎很是享受她如此的恐懼,在嘴角綻出了一絲笑容。那是兩張幽豔之極的臉,精緻,嬌細,這兩張臉,竟然生在同一個身體上。宛如最靈巧的手費盡一生的心血雕出的生命之花,卻恰恰長在一株枯萎醜陋的藤曼上。先前的那些水草,就是這個雙頭怪人的頭髮。

  怪人伸出一雙乾枯的手臂,緊緊握著一隻漆黑的箭。

  箭長不足三尺,但箭身上的黑色卻仿佛為最沉的夜之黑暗所凝,令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噩寒,似乎連靈魂都將被這只箭吞噬。

  一條同樣漆黑的蛇緊緊雕纏在箭身上,三角形的蛇頭勾勒出箭頭的樣子,那火紅的蛇信形成箭尖的一點。映著井中粼粼的波光,一縷光華沿著蛇身不住地竄動著,仿佛那蛇卻是活的,隨時都可能從箭身上騰起,吞噬所有的光明與生命。

  箭依偎在怪人的胸口,微微幽光自蛇口消失,仿佛被箭吸收,然後轉到怪人枯枝般的身上。那兩張雙生的臉呼吸悠長而艱難,似乎正依賴著這只箭的施捨,一旦移開,就再也無法繼續她那脆弱的生命。

  濃密如水草般的頭髮在頭顱冒出的一瞬間,便緩緩生長,布散開,幾乎將整個水面都占滿。另一隻頭顱開口,卻是嘶啞難聽之極的聲音:「因為她是華音閣的月主相思,自然不會是棲鸞了!」

  公主一呆,她從未聽說過華音閣、月主什麼的,她只關心一件事:「棲鸞、棲鸞怎麼了?」

  相思淡淡一笑:「她仍然在鬥姥宮中,做她的女仙,我只是向她借了幾件東西而已。」她轉向那怪物,面上顯出一絲痛恨:「日曜!若非你藏身此處,我又怎會假扮棲鸞前來此地?我今日就要殺了你,為吉娜報仇!」

  日曜右側的頭顱微微冷笑,聲音卻嘶啞無比:「報仇?若是卓王孫或是楊逸之前來,我或許會畏懼,至於你……」

  左側頭顱的笑容卻柔和許多,宛如一抹嫣紅從桃花上散開:「可千萬不要驚動了上面的蒙古人。我倒要看看,他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夠發現這份我早就給他們準備好的大禮。」

  猛地,兩隻頭顱自水草中翻了出來,四隻眼睛緊緊盯住公主。永樂公主忍不住一聲驚呼!

  那兩隻頭顱似乎很是享受她如此的恐懼,在嘴角綻出了一絲笑容。那是兩張幽豔之極的臉,精緻,嬌細,這兩張臉,竟然生在同一個身體上。宛如最靈巧的手費盡一生的心血雕出的生命之花,卻恰恰長在一株枯萎醜陋的藤曼上。先前的那些水草,就是這個雙頭怪人的頭髮。

  怪人伸出一雙乾枯的手臂,緊緊握著一隻漆黑的箭。

  箭長不足三尺,但箭身上的黑色卻仿佛為最沉的夜之黑暗所凝,令人只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生噩寒,似乎連靈魂都將被這只箭吞噬。

  一條同樣漆黑的蛇緊緊雕纏在箭身上,三角形的蛇頭勾勒出箭頭的樣子,那火紅的蛇信形成箭尖的一點。映著井中粼粼的波光,一縷光華沿著蛇身不住地竄動著,仿佛那蛇卻是活的,隨時都可能從箭身上騰起,吞噬所有的光明與生命。

  箭依偎在怪人的胸口,微微幽光自蛇口消失,仿佛被箭吸收,然後轉到怪人枯枝般的身上。那兩張雙生的臉呼吸悠長而艱難,似乎正依賴著這只箭的施捨,一旦移開,就再也無法繼續她那脆弱的生命。

  濃密如水草般的頭髮在頭顱冒出的一瞬間,便緩緩生長,布散開,幾乎將整個水面都占滿。另一隻頭顱開口,卻是嘶啞難聽之極的聲音:「因為她是華音閣的月主相思,自然不會是棲鸞了!」

  公主一呆,她從未聽說過華音閣、月主什麼的,她只關心一件事:「棲鸞、棲鸞怎麼了?」

  相思淡淡一笑:「她仍然在鬥姥宮中,做她的女仙,我只是向她借了幾件東西而已。」她轉向那怪物,面上顯出一絲痛恨:「日曜!若非你藏身此處,我又怎會假扮棲鸞前來此地?我今日就要殺了你,為吉娜報仇!」

  日曜右側的頭顱微微冷笑,聲音卻嘶啞無比:「報仇?若是卓王孫或是楊逸之前來,我或許會畏懼,至於你……」

  左側頭顱的笑容卻柔和許多,宛如一抹嫣紅從桃花上散開:「可千萬不要驚動了上面的蒙古人。我倒要看看,他們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夠發現這份我早就給他們準備好的大禮。」

  她輕輕笑著,四隻眼睛和善無比地看著公主。但公主卻從心底深處升起一陣噩寒——難道這一切,從一開始,就徹頭徹尾地是一場陰謀麼?

  難道真正的祭品,竟是自己?

  相思無言,只是從懷中取出了一隻小瓶。

  那是一隻青玉雕成的瓶子,玉極薄,隱約可見瓶中的汁液不住翻騰,映出點點天光。相思道:「你該知道,我既然來了,便一定會有準備。」

  她攤開手掌,玉瓶躺在她的手中,就仿佛是消融的一片星光。

  日曜的臉色驟然變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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