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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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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大廈和民房兩個部分一起,市民區的第三個部分是成排的寺院,幾乎從東到西圍繞著市民區,在那一帶城壕後面,成了由修道院和禮拜堂形成的第二個內城。恰好在杜爾內爾宮的花園近旁,在聖安東尼街和舊廟街之間,是卡特琳寺院連同它的耕地,它以巴黎的城牆作為它的邊界。在新舊兩條廟街中間,就是那座廟堂,它的一群高塔孤單地聳立在有雉堞的高大圍牆裡面。 在新廟街和聖馬爾丹街之間,是聖馬爾丹寺院,在它那些花園中央有一座巍峨堅固的教堂,教堂塔頂的圍牆和鐘樓的尖頂,其堅固和華麗只有聖日爾曼·代·勃雷教堂才能與之媲美。在聖馬爾丹街和聖德尼街之間,伸展著特裡尼代寺院的圍牆。最後,在聖德尼街和奧格耶街之間,是女修道院,它近旁可以望見聖跡區的那些傾斜的屋頂和破敗的垣牆,那是寺院的虔誠的鏈條上唯一凡俗的環節了。 最後,第四部分展現在右岸一堆堆屋頂中間,佔據著城牆靠西的一角與下游的河岸,那又是一排排宮殿和宅第,就在盧浮宮的緊跟前。菲立浦·奧古斯特所建的這座龐大建築舊盧浮宮,它的巨塔被另外二十三座塔環繞著,加上其餘的小塔,從遠處望去,就象嵌在阿郎松大廈和小波旁宮的哥特式屋頂上一樣。這個塔中怪物,這個巴黎的高大監護者,連同它那經常仰起的二十四個腦袋,它那蓋著鉛皮鑲著石板,閃著好多條金屬反光的怪異的軀體,使市民區令人讚歎地在西邊終止了。 象這樣,被羅馬人稱為「巨島」的那一大堆普通民房,左右各有兩排宮殿,一排是盧浮宮,另一排是杜爾內爾宮,它的北邊被寺院和修道院的長牆圍住,這一切都糾纏和溶混到視野裡來。在這成千的建築上(它們的磚鋪的或石板的屋頂一個接一個地形成奇怪的鏈條),是右岸那四十四座教堂的有花紋、有圖像、有雕刻的鐘樓,是無數條縱橫交錯的街道。一道有好些方塔(大學區的塔都是圓形的)的高牆成為它一邊的邊界,另一邊是有許多橋樑和佈滿船隻的塞納河。這就是市民區在十五世紀時的狀況。 在那些城牆外,緊靠城門出現了郊區的房屋,數目比大學區的要少些,但要比大學區的分散。在巴士底獄後面,二十來所小茅舍聚集在有著卓絕雕刻的孚班十字架和郊區聖安東尼寺院飛牆的周圍,接著是一直伸展到麥田中的波班古爾村,再過去是古爾第耶村,那是一個到處有小酒店的歡樂的村莊。 聖洛昂鎮,它的教堂鐘樓從遠處看去像是聖馬爾丹門的尖塔裡面的一個,再過去是聖德尼郊區連同它那高大的聖朗德爾寺院。在蒙馬爾特門外,是圍著白色垣牆的船夫倉庫,它後面是有白堊質斜坡的蒙馬爾特地區。那時這裡的教堂幾乎和磨房一樣多,而現在就只剩下磨房了,因為現在的社會只需要維持生命的食糧。最後,從盧浮宮前面可以望見一片草地的聖奧諾雷郊區,那時已相當可觀,小布列塔尼村呈現出一片綠色,豬市展現在眼前,那用來煮死偽幣製造者的可怕的大鍋屹立在它的中央。這時你的眼睛已經注意到那淩駕在荒郊之上,位於古爾第耶村和聖洛昂鎮之間的一座遠看好象一排傾圮的柱子似的建築,矗立在一片荒蕪的地基上。它既不是巴特農神殿,也不是奧林匹克山上的朱比特神廟,它就是隼山①。 ①隼山是巴黎的古刑場,其中有很多絞刑架,地下有墓窖。 現在,假若我們所作的關於那無數建築的簡要敘述,還不能在讀者心中喚起一個往昔的巴黎的大概印象,我們就再用幾句話總括一下。在中央是城島,它的形狀象一隻大海鱉,幾座石板橋就象海鱉的腳爪,從那些鱉殼似的灰色屋頂下伸出來。在左邊,是堅固、稠密、擁擠、鬧雜的大學區那個梯形地帶。在右邊,是那個象巨大半圓形的市民區,大量的花園和重要建築錯雜其間。舊城區、大學區和市民區這三個區域,都有無數街巷縱橫交錯,好象大理石上的條紋。塞納河——杜·布厄爾神甫稱之為「供人衣食的塞納河」——,被船舶和島嶼擁塞著,被許多橋樑橫斷著,流經全市。四周是大片原野,遍佈著成千塊種著各種作物的農田,點綴著一座座美麗的村鎮。往左去是易瑟鎮、凡沃爾鎮、孚日阿爾鎮、蒙烏日鎮和有圓塔與方塔的讓第耶鎮等等;往右去是另外二十個村鎮,從貢符朗鎮一直到主教城。地平線上環繞著一帶山巒,好象是這塊盆地的鑲邊。最後,在遠處,在東邊,是凡賽納森林和它的七座四邊形瞭望塔;南面是比賽特地區和它那些尖尖的角塔;北邊是聖德尼教堂和它的尖頂;西邊是聖克魯地區和它的城堡主塔。這就是一四八二年的那些烏鴉從聖母院鐘塔頂上所能看到的巴黎。 這也就是伏爾泰所說的「在路易十四以前還只有四座漂亮建築的」那座城市。那四座建築就是索邦神學院的圓屋頂,慈惠谷女修院和近代的盧浮宮,第四座我不知道是什麼,也許是盧森堡宮吧。幸好伏爾泰沒有根據這點來寫他的《老實人》①,而且他也並不因此就成了人類歷史上最善於象魔鬼般發笑的人之一。但是這卻可以證明,一個人即使絲毫不懂那並非他本行的藝術,也能夠成為一個卓絕的天才。莫裡哀把拉斐爾和米蓋朗琪羅稱為「他們那個時代的米勒②」,不就是認為給他們最大的榮譽嗎? ①《老實人》是伏爾泰的著名小說,書名就是小說主人公的綽號。 ②莫裡哀是法國十七世紀大劇作家,米勒是十七世紀法國名畫家。 我們還是回頭來說說十五世紀的巴黎吧。 當時它不僅是一座美麗的城市,而且是一座結構勻稱的城市,一個中世紀建築學與歷史學的產物,一部石頭的編年史。它是一座僅僅由羅曼式和哥特式兩層建築構成的城市,羅曼層早就在哥特層下面消失了,只有朱利安浴池還從殘存的中世紀厚厚的地層裡顯露出來。至於克爾特層,人們就連在掘井的時候也找不出它的遺跡了。 五十年之後,當文藝復興走來把它那富麗的想像和結構,它那卓絕的羅曼式環形圓拱,希臘式柱子和哥特式扁圓拱,它那異常精緻異常理想的雕刻,它那奇特的阿拉伯花紋和葉形花紋,它那和路德同時代的異教建築藝術,混進了巴黎那莊嚴而多變的勻稱中的時候,巴黎或許會變得更加美麗,雖然在觀感上沒有那麼和諧了。不過那美妙的時期沒經過多久,文藝復興是大公無私的,它不但喜歡建設,它還會破壞。它的確需要地方,所以哥特式的巴黎只有過短暫的完整,聖雅克·德·拉·布謝裡教堂還沒有修好,人們已開始拆毀舊盧浮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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