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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接替人(2)


  「您說得對,我的叔公。」忒阿杜勒說。

  吉諾曼先生往下說:

  「博物館的院子裡安上大炮!幹什麼?大炮,你要對我怎麼樣?你想轟貝爾韋德爾的《阿波羅》②嗎?火藥包和梅迪契的《維納斯》③又有什麼關係?呵!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全是些無賴!他們的班加曼·貢斯當簡直算不了什麼東西!這些傢伙不是壞蛋也是膿包!他們挖空心思要出醜,他們的衣服好難看,他們害怕女人,他們圍著一群小姑娘,就象叫化子在乞討,惹得那些女招待放聲大笑,說句良心話,這些可憐蟲,仿佛想到愛情便害臊似的。他們的樣子很難看,加上傻頭傻腦,真算得上是才貌雙全,他們嘴上離不了蒂埃斯蘭和博基埃的俏皮話,他們的衣服象個布口袋,穿著馬夫的坎肩、粗布襯衫、粗呢長褲、粗皮靴子,衣料上的條紋象鳥毛。他們粗俗的語言只配拿來補他們的破鞋底。而所有這些莫名其妙的娃娃在政治問題上有他們的意見。應當嚴厲禁止發表政治意見。他們創立制度,他們改造社會,他們推翻君主制,他們把整套法律扔在地上,他們把頂樓放在地窖所在處,又把我的門房放在王位上,他們把歐洲搞得天翻地覆,他們重建世界,而他們的開心事是賊頭賊腦地去偷看那些跨上車去的洗衣女人的大腿!啊!馬呂斯!啊!淘氣包!到公共廣場上去鬼喊怪叫吧!討論,爭辯,決定辦法!他們把這叫做辦法,公正的老天爺!搗亂鬼縮小了身體,變成個笨蛋。我見過兵荒馬亂的世界,今天又見到亂七八糟的局面。小學生居然討論國民自衛軍的問題,這種事在蠻子國裡也不見得有吧!那些赤身露體、腦袋上頂著一個毽子似的髮髻,爪子裡抓著一根大頭棒的野蠻人也趕不上這些學士們的野蠻勁兒!幾個蘇一個的猴崽子,也自以為了不起,要發號施令!要討論,要開動腦袋瓜子!這是世界的末日。肯定是這個可憐的地球的末日。還得打個最後的嗝,法蘭西正準備著。討論吧,你們這些流氓!這些事總是要發生的,只要他們到奧德翁戲院的走廊下去讀報紙。他們付出的代價是一個蘇,加上他們的理性,再加上他們的智慧,再加上他們的心,再加上他們的靈魂,再加上他們的精神。從那地方出來的人也就不願再回家了。一切報紙全是瘟神,一概如此,連《白旗報》也算在內!馬爾坦維爾在骨子裡也還是個雅各賓黨人。啊!公正的天!你把你的外公折磨得好苦,你這總算得意了吧,你!」

  「這當然。」忒阿杜勒說。

  ②③兩尊有名的古代塑像。

  趁著吉諾曼先生要松一口氣時,那長矛兵又一本正經地補上一句:

  「除了《通報》以外,就不應再有旁的報紙,除了軍事年刊以外,也不應再有旁的書。」

  吉諾曼先生繼續說:

  「就好象他們的那個西哀士①!從一個弑君賊做到元老院元老!因為他們最後總是要達到那地位的。起初,大家不怕丟人,用公民來你我相稱,到後來,卻要人家稱他為伯爵先生,象手臂一樣粗的伯爵先生,九月的屠夫②!哲學家西哀士!我敢誇句口:我從來沒有把這批哲學家的哲學看得比蒂沃利的那個做醜臉的小丑的眼鏡更重一些!有一次我看見幾個元老院的元老打馬拉蓋河沿走過,披著紫紅絲絨的斗篷,上面繡的是蜜蜂③,頭上戴著亨利四世式的帽子。他們那模樣真是醜態百出,就象老虎手底下的猴兒。公民們,我向你們宣告,你們的進步是一種瘋癲病,你們的人道是一種空想,你們的革命是一種罪行,你們的共和是一種怪物,你們的年輕美麗的法蘭西是臭婊子家裡生出來的,並且我在你們中的每一個人面前堅持我的看法,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你們是政論家也好,是經濟學家也好,是法學家也好,也不管你們在自由、平等、博愛方面是否比對斷頭臺上的板斧有更深的體會!我告訴你們這些,我的傻小子們!」

  「佩服,佩服,」中尉嚷著說,「這是千真萬確的。」

  ①西哀士(Sieyès,1748—1836),神甫,革命時期的制憲議會代表,國民公會代表,雅各賓派中大資產階級的代表,元老院元老。
  ②九月的屠夫,即「九月暴徒」。
  ③拿破崙曾把蜜蜂定為勤勞的標誌。


  吉諾曼先生把一個已開始要作的手勢停下來,轉身瞪眼望著那長矛兵忒阿杜勒,對他說:

  「你是個蠢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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