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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視野的擴展(2)


  大家全不言語,安灼拉低著腦袋。寂靜總多少有那麼點默許或啞口無言的味兒。馬呂斯,幾乎沒有喘氣,以更加激動的心情繼續說:

  「我的朋友們,應該公正些!帝國有這麼一個皇帝,這是一個民族多麼輝煌的命運啊,而這個民族又正是法蘭西,並且能把自己的天才附麗于這個人的天才!到一國便統治一國,打一仗便勝一仗,以別國的首都為兵站,封自己的士卒為國王,連連宣告王朝的滅亡,以衝鋒的步伐改變歐洲的面貌,你一發威,人們便感到你的手已握住了上帝的寶劍的柄;追隨漢尼拔、愷撒和查理大帝於一人;作一個能使每天的曙光為你帶來響亮的前線捷報的人的人民;以殘廢軍人院的炮聲為鬧鐘,把一些彪炳千古的神奇的詞拋上光明的天際,馬倫哥、阿爾科拉、奧斯特裡茨、耶拿、瓦格拉姆!隨時把一些勝利的星斗羅列在幾個世紀的天頂,使羅馬帝國因法蘭西帝國而不能專美於前,建大國,孕育大軍,象一座高山向四方分遣它的雄鷹那樣,使他的百萬雄師飛遍整個大地,征服,控制,鎮壓,在歐洲成為一種因豐功偉績而金光燦爛的民族,在歷史中吹出天人的奏凱樂,兩次征服世界,憑武功,又憑耀眼的光芒,這真卓絕,還能有什麼比這更偉大的呢?」

  「自由。」公白飛說。

  這一下,馬呂斯也把頭低下去了。這個簡單冰冷的詞兒象把鋼刀似的插進他那激昂慷慨的傾訴裡,登時使他冷了半截。當他抬起眼睛時,公白飛已不在那裡了。他也許因為能對那諛詞潑上一瓢冷水而心滿意足,便悄悄地走了,大家也全跟著他一道走了,只留下安灼拉一個人。那廳堂變成空的。安灼拉獨自待在馬呂斯旁邊,悶悶地望著他。馬呂斯這時已稍稍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但仍沒有認輸的意思,他心裡還剩下一股未盡的熱流在沸騰著,正待慢條斯理地向安灼拉展開爭論,忽又聽到有人在一面下樓梯一面歌唱,那正是公白飛的聲音,他唱的是:

  愷撒如給我

  光榮與戰爭,

  而我應拋棄

  愛情與母親,

  我將對偉大的愷撒說:

  收回你那指揮杖和戰車,

  我更愛我的母親,咿呀嗨!

  我更愛我的母親!

  公白飛的既柔婉又粗放的歌聲給了那疊句一種雄偉的氣勢。馬呂斯若有所思,呆望著天花板,幾乎是機械地跟著唱:

  「我的母親!」

  這時,他覺得安灼拉的手在他的肩頭上。

  「公民,」安灼拉對他說,「我的母親是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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