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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到了的旅人準備回程(2)


  「不是的。我在這裡沒有熟人。判了罪嗎?」

  「當然。非這樣不可。」

  「判了強迫勞役嗎?」

  「終身強迫勞役。」

  他又用一種旁人幾乎聽不見的微弱聲音說:

  「那麼,已經證實了罪人的正身嗎?」

  「什麼正身?並沒有正身問題需要證實。這案子很簡單,這婦人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殺害嬰孩罪被證明了,陪審團沒有追查是否蓄意謀害,判了她無期徒刑。」

  「那麼是個婦人嗎?」他說。

  「當然是個婦人。莉莫贊姑娘。那麼,您和我談的是什麼案子?」

  「沒有什麼。但是既然完結了,大廳裡怎樣還是亮的呢?」

  「這是為了另外一件案子,開審已經快兩個鐘頭了。」

  「另外一件什麼案子?」

  「呵!這一件也簡單明瞭。一個無賴,一個累犯,一個苦役犯,又犯了盜竊案。我已記不大清楚他的名字了。他那面孔,真象土匪。僅僅那副面孔已夠使我把他送進監獄了。」

  「先生,」他問道,「有方法到大廳裡去嗎?」

  「我想實在沒有法子了。聽眾非常擁擠。現在正是休息,有些人出來了。等到繼續開審時,您可以去試一試。」

  「從什麼地方進去?」

  「從這扇大門。」

  律師離開了他。他一時煩亂達於極點,萬千思緒,幾乎一齊湧上心頭。這個不相干的人所說的話象冰針火舌似的輪番刺進他的心裡。當他見到事情還沒有結束就吐了一口氣,但是他不明白,他感受到的是滿足還是悲哀。

  他走近幾處人群,聽他們談話。由於這一時期案件非常多,庭長便在這一天裡排了兩件簡短的案子。起初是那件殺害嬰孩案,現在則正在審訊這個苦役犯,這個累犯,這「回頭馬」。這個人偷了些蘋果,但是沒有確實證據,被證實了的,只是他曾在土倫坐過牢。這便使他的案情嚴重了。此外,對他本人的訊問和證人們的陳述都已完畢,但律師還沒有進行辯護,檢察官也還沒有提起公訴。這些事總得到後半夜才能完結。這個人很可能被判刑,檢察官很行,他控告的人,從無「倖免」,他還是個尋詩覓句的才子。

  有個執達吏立在進入刑庭的門旁。他問那執達吏:

  「先生,快開門了嗎?」

  「不會開門。」執達吏說。

  「怎麼!繼續開審時不開門嗎?現在不是休息嗎?」

  「現在已繼續開審了一些時候了,」執達吏回答,「但是門不會開。」

  「為什麼?」

  「因為已經坐滿了。」

  「怎麼!一個位子也沒有了嗎?」

  「一個也沒有了。門已經關上。不再讓人進去了。」

  執達吏停了一會又說:

  「在庭長先生的背後還有兩三個位子,但是庭長先生只允許公家的官員進去坐。」

  執達吏說了這句話,便轉過背去了。

  他低著頭退回去,穿過前廳,慢慢走下樓梯,好象步步遲疑。也許他在獨自思量吧。前一天夜裡在他心裡發動的那場激烈鬥爭還沒有結束,還隨時要起一些新變化。他走到樓梯轉角,依著欄杆,叉起兩臂。忽然,他解開衣襟,取出皮夾,抽出一支鉛筆,撕了一張紙,在回光燈的微光下急忙寫了這樣一行字:「濱海蒙特勒伊市長馬德蘭先生」。他又邁著大步跨上樓梯,擠過人堆,直向那執達吏走去,把那張紙交給他,慎重地向他說:「請把這送給庭長先生。」

  執達吏接了那張紙,瞟了一眼,便遵命照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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