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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斯戈弗萊爾師父的精明(2)


  「聽見了,市長先生,」斯戈弗萊爾回答,一面又用他大拇指的指甲刮著桌面上的一個跡印,一面用佛蘭德人最善於混在他們狡猾裡的那種漠不關心的神氣說:「我現在才想到一件事。市長先生沒有告訴我要到什麼地方去。市長先生到什麼地方去呢?」

  從交談一開始,他就沒有想到過旁的事,但是他不知道他以前為什麼不敢問。

  「您的馬的前腿得力嗎?」馬德蘭先生說。

  「得力,市長先生。在下坡時,您稍微勒住它一下。您去的地方有許多坡嗎?」

  「不要忘記明天早晨准四點半鐘在我的門口等。」馬德蘭先生回答說。

  於是他出去了。

  那佛蘭德人,正象他自己在過了些時候說的,「傻得和畜生似的」楞住了。

  市長先生走後兩三分鐘,那扇門又開了,進來的仍是市長先生。

  他仍舊有那種心情繚亂而力自鎮靜的神氣。

  「斯戈弗萊爾師父,」他說,「您租給我的那匹馬和那輛車子,您估計值多少錢呢,車子帶馬的話?」

  「馬帶車子,市長先生。」那佛蘭德人呵呵大笑地說。

  「好吧。值多少錢呢?」

  「難道市長先生想買我的車和馬嗎?」

  「不買。但是我要讓您有種擔保,以備萬一有危險。我回來時,您把錢還我就是了。依您估價車和馬值多少錢呢?」

  「五百法郎,市長先生。」

  「這就是。」

  馬德蘭先生放了一張鈔票在桌子上,走了,這次卻沒有再回頭。

  斯戈弗萊爾深悔沒有說一千法郎。實際上,那匹馬和那輛車子總共只值三百法郎。

  佛蘭德人把他的妻喚來,又把經過告訴了她。市長先生可能到什麼鬼地方去呢?他們討論起來。「他要去巴黎。」那婦人說。「我想不是的。」丈夫說。馬德蘭先生把寫了數字的那張紙忘在壁爐上了。那佛蘭德人把那張紙拿來研究。「五,六,八又二分之一?這應當是記各站的里程的。」他轉身向著他的妻。

  「我找出來了。」「怎樣呢?」「從此地到愛司丹五法裡,從愛司丹到聖波爾六法裡,從聖波爾到阿拉斯八法裡半。他去阿拉斯。」

  這時,馬德蘭先生已經到了家。

  他從斯戈弗萊爾師父家回去時,走了一條最長的路,仿佛那神甫住宅的大門對他是一種誘惑,因而要避開它似的。他上樓到了自己屋子裡,關上房門,那是件最簡單不過的事,因為他平日素來樂於早睡。馬德蘭先生唯一的女僕便是這工廠的門房,當晚,她看見他的燈在八點半鐘便熄了,出納員回廠,她把這情形告訴他說:

  「難道市長先生害了病嗎?我覺得他的神色有點不正常。」

  那出納員恰恰住在馬德蘭先生下面的房間裡。他絲毫沒有注意那門房說的話,他睡他的,並且睡著了。

  快到半夜時,他忽然醒過來;他在睡夢中聽見在他頭上有響聲。他注意聽。好象有人在他上面屋子裡走路,是來回走動的步履聲。他再仔細聽,便聽出了那是馬德蘭先生的腳步。他感到詫異,平日在起身以前,馬德蘭先生的房間裡素來是沒有聲音的。過了一會,那出納員又聽見一種開櫥關櫥的聲音。隨後,有人搬動了一件家具,一陣寂靜之後,那腳步聲又開始了。出納員坐了起來,完全醒了,張開眼睛望,他通過自己的玻璃窗看見對面牆上有從另一扇窗子裡射出的紅光。從那光線的方向,可以看出那只能是馬德蘭先生的臥室的窗子。牆上的反光還不時顫動,好象是一種火焰的反射,而不是光的反射。窗格的影子沒有顯出來,這說明那扇窗子是完全敞開的。當時天氣正冷,窗子卻開著,真是怪事。出納員又睡去了。一兩個鐘頭過後,他又醒過來。同樣緩而勻的步履聲始終在他的頭上來來去去。

  反光始終映在牆上,不過現在比較黯淡平穩,好象是一盞燈或一支燭的反射了。窗子卻仍舊開著。

  下面便是當晚在馬德蘭先生房間裡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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