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朱門血痕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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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警局的看守所。明兒個一早,你和一些人渣就會被押解上船。站起來!」 阿拉姆粗聲粗氣大吼著。 塞繆爾癱在地上,精神無法集中。 「我——我必須進去跟我家人道別。」 他苦苦哀求。 阿拉姆露齒一笑: 「哦?他們不會想你的。」 「拜託你!」塞繆爾低聲下氣央求他,「請求——請你至少讓我找人為我帶個口信。」 阿拉姆臉上邪氣的笑意全失。他虎視眈眈地盯著塞繆爾,一副想宰了他的樣子。 他終於開口了,他輕聲說道: 「我叫你給我站起來,猶太佬!你有沒有耳朵?聽見了沒有?如果你敢讓我再說一次的話,我就立刻把你閹了!」 塞繆爾蹣跚的站起來。阿拉姆捉住他的手臂,替他套上手銬,催他上路。 在西里西亞做十年的苦工!哦!天啊!如果有人能活著離開那裡,那才真叫奇跡! 塞繆爾抬頭看著押送他的那個兇神惡煞,然後說道: 「放我一馬吧。」 他還想做最後的掙扎: 「讓我走好嗎?」 阿拉姆更加使勁扳著塞繆爾的手臂,塞繆爾覺得手臂好像快麻痹了。 阿拉姆說: 「你再求我啊!我最喜歡看猶太佬向我搖尾乞憐的模樣了!你以前聽說過西里西亞這個地方嗎?哦!你到那裡正好是冬天。不過也別擔心,你整天都會待在地底下溫暖的煤礦裡。等到你的肺被煤屑熏黑,咳得快吐血時,他們才會把你拖出煤坑,然後再讓你在冰天雪地裡活活凍死。」 雨愈下愈大了。橋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在一片朦朧之中,仍然可以看見佇立在橋頭的警衛室。 「走快點!」 阿拉姆對他大吼。 突然,塞繆爾領悟到他絕不能就這麼讓人斷送他的一生。特倫尼亞、他的家人,還有伊薩克病重父親的影像一一閃過他的腦海。不!他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無論如何,他一定得想辦法逃走。 他們現在正走在狹窄的橋面上,湍急的河水嘩啦嘩啦從橋下流過,驟降的冬雨使河水突然暴漲。大概還有三十碼就到橋的另一端了,機會不多,若不趁現在下手,一切就太晚了。問題是,他要怎樣才能脫逃呢?阿拉姆身上有槍,就算沒有那些致命的傢伙,阿拉姆還是能輕鬆取走他的性命。他幾乎比塞繆爾要壯上兩倍,力氣也大多了。現在他們就要走到橋的盡頭了。警局看守所就在前面。 「快啊!」 阿拉姆嘎聲吼著,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爺爺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咧!」 塞繆爾已經可以聽見從看守所裡傳出來的陣陣笑鬧聲,那是其他守夜的警衛發出來的。阿拉姆加重了手勁,抱著騫繆爾走在看守所前面的鵝卵石路上。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寒繆爾偷偷把手伸出口袋裡,摸摸那只裝有六個硬幣的錢袋。他用手指頭束緊袋口,這時全身的血管都賁張了。他不動聲色,用沒上銬的手將錢袋拉出口袋外,然後放掉年中的細繩,錢袋卟的一聲掉在地上,袋裡的銀幣發出清脆的響聲。 阿拉姆立刻停下來: 「那是什麼?」 「沒什麼。」 塞繆爾很快地回他話。 阿拉姆看著塞繆爾的眼睛,露出他一貫的奸笑。他緊緊押著塞繆爾,往後退了一步,他看到地上鬆開的袋子裡似乎有幾枚硬幣。 「你在那兒是用不上這些錢的。」 阿拉姆說。 他彎下腰去撿起那只錢袋,塞繆爾也跟著他低下身來。只見阿拉姆迅速從塞繆爾眼前搶走了那個錢袋,但是他卻沒察覺到塞繆爾手上還握有另一個東西。當他們站起來時,塞繆爾突然伸出手朝阿拉姆的右眼撲過去,他使盡全身的力量,死命攻擊他。不一會兒功夫,阿拉姆的臉早已經是血肉模糊了。 原來,塞繆爾趁著阿拉姆彎腰去拾錢袋時,他順勢低下身子,也在地上拾起了一塊最大的鵝卵石。而當時財迷心竅的阿拉姆並未察覺。當阿拉姆站起身時,塞繆爾就用盡全力猛砸阿拉姆的臉,發狂似地砸著、砸著;他看見阿拉姆的鼻骨塌了下去,嘴唇也裂開了,一直到阿拉姆的臉整個走樣,像一顆裂開的紅石榴時他才罷手。 阿拉姆仍直挺挺站在原地,像一頭眼珠子被剜掉的怪物。塞繆爾渾身顫抖不已,強抑住噁心的感覺,心有餘悸地看著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向他下手了。突然阿拉姆壯碩的身體倒下來,幾秒後他已成了一具死屍。塞繆爾怔怔看著他的屍體,無法相信自己竟會變成一個兇手。當他聽到看守所裡騷動的聲音時,他才警覺到自己的處境似乎更加危險了。如果讓他們當場逮個正著,他們不會押塞繆爾到西里西亞去,因為塞繆爾不僅會活活被剝下一層皮,而且還會在城裡的廣場當眾被吊死。 在當地的法律裡,光是攻擊警察都會被處死了,更何況活活砸死一個警衛呢,他必須馬上想辦法逃出邊界。但是,假使他真的這麼做了,那麼他一生都得躲躲藏藏,過著見不得人的生活,一定得想出其他法子來。他望著躺在地上那具面目全非的死屍,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他強忍住嘔吐的衝動,蹲在屍體旁,從他身上摸出城門的鑰匙。 打開城門後,抓住阿拉姆的靴子,這令他感到胃裡翻攪不已。他把阿拉姆拖到河堤旁邊。阿拉姆的屍體好像有一頭牛那麼重。從看守傳出來的喧鬧聲讓他更加快了動作。 他使勁把屍體推到到河堤上,再用力一推,看著它掉進湍急的河水裡。屍體的一隻手臂正巧卡在河堤下方,但是一會兒就被河水帶走了。對塞繆爾來說,那短短的幾秒鐘,就好像有一世紀那麼久。 塞繆爾站在那裡,看著它消失在盡頭。仿佛受到催眠一般,塞繆爾久久不能回過神來。他真的無法相信自己的所作所為。他把砸死阿拉姆的那塊鵝卵石也丟進河裡,然後轉身跑過橋,氣喘如牛的站在深鎖的木門前面。他看了看,四下無人。他的手抖得很厲害。但終於還是把那把大鑰匙放進鑰匙孔裡,用力轉了幾下。鎖開了,但是塞繆爾似乎無法把厚重的大木門推開。 令他驚訝的是,似乎有如神助般,原本不可能被他推開的木門居然緩緩移動了。 他把手推車拖進來,再把城門鎖上,拔腳就跑。他頭也不回地推著車朝家裡奔去。當他回到家中時,卻發現所有房客都聚集在客廳裡面。當他們看到塞繆爾,個個都嚇得目瞪口呆,好像看見鬼魂似的。 「他們放你回來了?」 塞繆爾的父親結結巴巴說著: 「怎——怎麼可能呢?」 塞繆爾的父親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們以為你已經——」 塞繆爾很快地把事情發生的經過說了一遍。所有在場的人都面露恐懼之色。 「哦!老天啊!」 塞繆爾的父親不由得歎氣連連: 「他們會把我們全都殺光的!」 「先別急,聽聽我的計劃。」 塞繆爾說,他把他的計劃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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