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午夜的另一面 | 上頁 下頁 |
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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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裡表現出十分驚駭的樣子:「誰告訴你的?」 「噢,別慌,道格拉斯先生,」德米裡斯耐不住說,「如果你要為我工作,那我每次被你帶著飛時,就把我的生命交在你的手中了。我的生命對我來說,價值可大了。難道你真的以為不對你的底細瞭解一下我就會雇用你嗎?」 「你給泛美航空公司解雇以後,接著又從兩個飛行員職位上被辭了,」德米裡斯接著說,「這樣的履歷可不好啊。」 「這與我的能力毫無關係,」拉裡申辯說,怒火在內心又慢慢升起。「一家航空公司的業務慘淡,另一家得不到銀行信貸,就破產了。我當飛機駕駛員,並沒有一點兒差錯。」 德米裡斯打量他一會兒,接著笑了。「我知道你是一個好飛行員。」他說。「你遵守紀律不夠好,是嗎?」 「我不願意被比我懂得少的蠢貨牽著鼻子幹。」 「我相信我不會屬那一號人的。」德米裡斯乾巴巴地說。 「要看你是不是會對我指手畫腳說怎麼開你的飛機才算數,德米裡斯先生。」 「不會的。開飛機是你的職責。把我高效率地、舒適地和安全地送到我要去的地方也是你的職責。」 拉裡點點頭:「我將盡力而為,德米裡斯先生。」 「我相信,」德米裡斯說,「你已經看過我的機群了。」 拉裡努力使臉上不露出驚奇的表情來:「是的,先生。」 「你覺得怎麼樣?」 拉裡這時掩飾不住他的興奮:「都是絕好的。」 德米裡斯就勢摸著拉裡的心思問:「你駕駛過一架『霍克·雪特萊』嗎?」 拉裡猶豫了一下,很想撒一個謊,但他最後還是說了實話:「不,沒有,先生。」 德米裡斯點點頭:「你看你能學會嗎?」 拉裡笑笑:「只要你能讓別人騰出十分鐘給我示範一下。」 德米裡斯傾身向前,把他那瘦長的手指合攏在一起。「我本來可以挑選一個對我的每一架飛機都熟悉的飛行員。」 「可是你不會那麼做。」拉裡說,「因為你要不斷地更新飛機,新的機型一出來你就要買。你想找一個不管你買什麼機型都能適應的人。」 德米裡斯點頭表示同意。「你說對了。」他說,「我要找的飛行員是一個——一個純粹的飛行員,也就是在空中飛行的時刻是他最幸福愉快的時刻的人。」 兩人談到這裡,拉裡知道他可以穩操勝券了。 然而,拉裡始終不知道,他的這次就業一直面臨著險境,差一點兒德米裡斯就不要他了。 康斯坦丁·德米裡斯之所以成功的最主要因素是由於他對麻煩事具有能立即意識到的高度靈敏的本能。這種本能已經使他多次得到好處,能夠轉危為安,或者更上一層樓。所以,他很少會意識到險情後又撇開不管的。前幾天,伊恩·懷特斯通告訴他要辭職的時候,德米裡斯的腦海中不期而然地升起了一絲疑慮和驚異。這部分是由懷特斯通的姿態引起的。他的舉止很不自然,顯得拘束不安。這不是工資多少的問題,他是這樣向德米裡斯說的。他遇到一個機會,可以自己做一番生意,那是跟在悉尼的連襟一起幹,他得碰碰運氣。隨後,他推薦了另一個飛行員。「他是一個美國人,我們曾經在英國皇家空軍中一起開過飛機。他不僅僅能勝任,還能幹得非常出色,德米裡斯先生。我不知道有哪一個飛行員比他更好的了。」德米裡斯靜靜地聽伊恩·懷特斯通繼續吹捧他的朋友,同時想找出使他講話不和諧的那個走調的音符。最後,他終於找出來了。懷特斯通言過其實,吹噓得過分了。不過,這可能是因為他如此突然地辭退感到窘迫的緣故。 因為德米裡斯是一個決不會放過一個最細小的問題的人,所以懷特斯通走了後,他向英國、美國和澳大利亞等分別打了國際長途電話。 傍晚前,德米裡斯已經確切地獲悉:是有人提供資金,在財政上支持懷特斯通在澳大利亞與他連襟一起開辦小型電子儀器公司。 他跟英國空軍部裡的一個朋友通了電話,兩個小時以後接到對方有關拉裡·道格拉斯的口頭回報。 「在地面上他有點古怪,做事反復無常。」他的朋友說,「在空中,他是一個高超的飛行員。」 德米裡斯跟華盛頓和紐約通過電話,迅速瞭解到了拉裡·道格拉斯最近的一切動態。 道格拉斯接替懷特斯通的工作進展到這一階段時,在表面上看來每一件事都很正常。然而,康斯坦丁·德米裡斯仍然有一種隱約的擔心,一種將會發生麻煩事的預感。他同諾艾麗討論了這件事,認為也許增加伊恩·懷特斯通的工資後他會留下來。 諾艾麗先仔細地聽了,然後說:「不。讓他走,康斯坦。如果他把這一個美國飛行員如此推崇備至,我一定要試試他。」 事情就這樣最後決定了下來。 從諾艾麗知道拉裡·道格拉斯已經在來雅典的途中後,她已經無法對其他事情進行思考了。她想起了逝去的這些年月、仔細而又耐心的計劃安排以及緩慢而又堅決的羅網的合攏。她肯定,如果康斯坦丁·德米裡斯知道事實真相的話,他會為她而感到驕傲的。這是命運的奇異安排,諾艾麗回顧著。如果她從來沒有遇見拉裡,她同德米裡斯在一起會快活的。他們彼此取長補短,因而彼此也更加完美了。兩人都崇拜權力,而且都知道如何使用權力。他們超出了一般的人;他們是神,神就要統治和掌管別人。無論什麼事,到最後輸的不是他們,這是因為他們有巨大的、幾乎是神秘莫測的忍耐性。他們能等待,甚至等一輩子。現在,對諾艾麗來說,等待的年月已經過去了。 那天下午,諾艾麗在花園裡躺在吊床上,覆核著她的計劃。到太陽慢慢西沉時,她感到相當滿意。在過去的六年期間,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為完成復仇計劃而度過的。她覺得,在一定程度上說來,這是一個遺憾。復仇的念頭推動了她醒著的每一時刻內的言行,使她的生活有活力、幹勁和亢奮。現在,再隔幾個短短的星期,曠日持久的追索即將終止。 這一時刻,黃昏前的微風徐徐吹來,使靜謐的、青蔥的花園起了涼意。諾艾麗躺在即將掉入地平線的希臘的太陽下,一點也沒有想到事情剛剛才開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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