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世無定事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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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令人無法忍受的漫長工作時間持續成為一種懲罰,考驗著所有見習住院醫生們的忍耐極限。 佩姬歡迎這種壓力。這就使她沒有時間再去想阿爾弗雷德以及他們曾一道規劃的未來。然而,她並不能就這樣把他從自己的腦海裡驅趕出去。他的所作所為給佩姬造成了極深的苦痛,這種苦痛不是可以輕易地揮之即去的。她不斷用那種無益的「要是那」假定推測折磨著自己。 要是我還和阿爾弗雷德一起留在非洲,那結果又會怎樣呢? 要是他和我一起來芝加哥呢? 要是他沒遇見卡倫呢? 要是……? 一個星期五,佩姬去更衣室換工作服時,發現上面有人用黑色記號筆寫著「母狗。」 第二天,佩姬去找自己的筆記本,發現丟了。她所做的所有的工作筆記全都不見了。也許我放錯地方了,佩姬想。 但是她無法使自己相信這點。 醫院以外的世界停止了存在。佩姬曉得伊拉克正在科威特攻城掠地,但比這個更重要的是一個生命垂危的15歲的白血病患兒的需要。東西德統一的那一天,佩姬正在奮力搶救一名糖尿病患者的生命。瑪格麗特·撒切爾辭去了英國首相的職務,但更重要的是,214病房的病人又能自己行走了。 讓人尚可忍耐的還是那些與佩姬一道工作的同事們。除了極少數例外,他們都獻身於醫治他人創傷、消除痛苦和拯救生命的事業。佩姬注視著他們每天創造的奇跡,這些奇跡使她自己也充滿了自豪感。 最大的壓力是在搶救室的工作。搶救室裡總是塞滿了各式各樣可以想像的受傷的人們。 在醫院裡長時間的工作和壓力使醫生和護士們身心交瘁。醫生的離婚率高得非同尋常,婚外私通是很平常的事。 湯姆·張也是家庭生活有問題的人。他在喝咖啡的時候把這事講給佩姬聽。 「我能對付長時間的工作,」張吐露道。「但是我妻子做不到。她抱怨說她見都見不到我了,對女兒來說我已經成為陌生人。她沒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妻子來醫院看過嗎?」 「沒有。」 「你幹嘛不邀她到這兒來吃頓午飯,湯姆?讓她看看你正在做的工作,看看這工作有多重要。」 張覺得豁然開朗。「這個主意好。謝謝,佩姬。我會照辦的。我想請你見見她。你能和我們一塊兒吃午飯嗎?」 「非常願意。」 張的妻子謝是個非常可愛的少婦,有著一種古典和永恆的美貌。張帶她在醫院各處參觀,然後在小餐廳裡和佩姬共進午餐。 張以前告訴過佩姬,謝是在香港出生和長大的。 「你覺得舊金山怎麼樣?」佩姬問道。 謝沉默了一會兒。「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城市,」謝彬彬有禮地說。「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在這兒好像是個陌路人。它太大了,太吵了。」 「但我知道香港也是又大又吵啊。」 「我來自於離香港還有一小時路程的一個小村子。那兒沒有喧囂,也沒有汽車,大家互相都認識。」她看著自己的丈夫。「湯姆和我,還有我們的小女兒,在那兒非常快樂。南丫島也非常美麗。那裡有白色的沙灘,小農場,附近還有一個叫索罟灣的小漁村。那裡是多麼寧靜。」 她說話的口氣裡充滿一種渴望的懷舊之情。「我丈夫和我在一起的時間很多,一個家庭就該是這樣。但在這裡,我見都見不到他。」 佩姬說:「張太太,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對你實在是太難了。可是過不了幾年,湯姆就能自己開業行醫,那時候他的日子就輕鬆多了。」 湯姆·張握著妻子的手。「你看到了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謝,你得耐心一點。」 「我懂,」她說道。但在她的口氣中並沒有顯出信服來。 他們正談著,一個男子步入小餐廳,他站在門口,佩姬只能看見他的後腦勺。佩姬的心開始蹦跳起來。那人轉過身,原來是個陌生人。 張正看著佩姬。「你沒事兒吧?」 「沒事,」佩姬沒說實話。我必須忘掉他。這已經結束了。然而,回憶起這些年來的幸福、快樂、激動和相互愛慕之情……我怎麼能忘得了這一切呢?我想我是不是該勸那位醫生給我做個腦葉切斷手術,斬斷這段情思呢? 佩姬在走廊裡撞見了霍尼。她上氣不接下氣,看上去憂心忡忡。 「一切都還好吧?」佩姬問她。 霍尼費勁地笑笑。「是的,還好。」她又急急忙忙往前走。 霍尼被分派給一位名叫查爾斯·艾斯勒的主治醫生,他是醫院裡出了名的嚴守規章制度的人。 霍尼頭一天參加查房,他就說:「我一直盼望著與你共事,塔夫特大夫。華萊士大夫跟我提到過你在醫學院裡取得的了不起的成績。我知道你打算從事內科。」 「是的。」 「好的。那你要和我們在一起幹三年了。」 他們開始查房。 第一個病人是個墨西哥小男孩。艾斯勒醫生不理睬其他見習住院醫生,徑直轉身只顧對霍尼說話。「我想你會發現這是個很有意思的病例,塔夫特大夫。病人有著所有典型的症狀:缺乏食欲,體重減輕,金屬腥氣,疲勞,貧血,刺激過敏,動作失調。你怎樣給它下診斷?」他滿含期待地微笑著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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