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告訴我你的夢 | 上頁 下頁
六十四


  艾什蕾深深喘了一口氣,接著,突然有一連串用意大利語說出的話。

  「有誰會說意大利語嗎?」

  「艾麗特……」

  「不要這麼逼我。」

  「艾麗特,聽我說。你是安全的。我要你放鬆。」

  「我真累……我真累。」

  「你熬過了一個糟糕的時期,可是那一切都已過去。你的未來將會非常平和。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裡嗎?」

  他的聲音是白色的。

  「是的。這是某種給那些瘋了的人提供的地方。」那就是你在這裡的原因,醫生。你是瘋了的人。

  「這是一個你將在此被治癒的地方。艾麗特,當你閉上眼睛想像這個地方時,你頭腦中會出現什麼?」

  「賀加斯。①(注:賀加斯(1697—1764),英國油畫家、版畫家、藝術理論家。作品諷刺貴族,同情下層人民,代表作有銅版畫《時髦婚姻》、《妓女生涯》,理論著作有《美的分析》。——譯注)他畫過瘋人院和那些可怖的場景。」你肯定孤陋寡聞,連聽都沒聽說過他。

  「我不要你把這裡想成令人可怖的地方。跟我說說你自己,艾麗特。你喜歡做什麼?你在這兒期間,想做些什麼?」

  「我喜歡畫畫。」

  「我們將給你些顏料。」

  「不!」

  「為什麼?」

  「我不想。」你把那叫做什麼,孩子?在我看來,它看上去像個醜八怪。

  別理我。

  「艾麗特?」吉爾伯特·凱勒看著艾什蕾的臉又起了變化。

  艾麗特不在了。凱勒醫生叫醒了艾什蕾。

  她睜開雙眼,眨著眼睛。「您開始了嗎?」

  「我們已經結束了。」

  「我做得怎麼樣?」

  「托妮和艾麗特跟我說了話。我們有了一個好的開頭,艾什蕾。」

  戴維·辛格的來信這樣寫道:

  親愛的艾什蕾:

  這只是個便條,想讓你知道我在想著你並希望你正在取得很大的進步。事實上,我經常想到你。我感覺好像我們一起身經百戰。這是個艱難的戰鬥,可是我們勝利了,我還有好消息,我已經得到保證,在貝德福德和魁北克對你的謀殺指控將被撤消。如果有什麼我能為你做的事情,儘管跟我說。

  最熱切的祝願

  戴維

  第二天上午,艾什蕾被催眠之後,凱勒醫生在跟托妮交談。

  「現在又有什麼事,醫生乖乖?」

  「我只想跟你談一談。我想幫助你。」

  「我不需要你他媽的幫助。我一切都很好。」

  「那麼,我需要你的幫助,托妮。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艾什蕾怎麼樣?」

  「謹小慎微小姐?別讓我打開這個話匣子啊。」

  「你不喜歡她?」

  「非常不喜歡。」

  「你不喜歡她什麼呢?」

  停頓了一下,「她試圖不讓任何人享樂。如果我不是偶爾接管她,我們的生活將會枯燥乏味!枯燥乏味!她不喜歡參加晚會,不喜歡旅遊,不喜歡做任何有趣的事情。」

  「可是你喜歡?」

  「當然,我喜歡。那就是生活的目的,是不是,親愛的?」

  「你出生在倫敦,是不是,托妮?你想告訴我有關倫敦的事情嗎?」

  「我會告訴你一件事。我希望我現在就在那裡。」

  沉默。

  「托妮……托妮……」

  她已經不在了。

  吉爾伯特·凱勒對艾什蕾說:「我想跟艾麗特說話。」他看著艾什蕾臉的表情發生變化。他身子靠前,輕聲地說:「艾麗特。」

  「嗯。」

  「你聽到我跟托妮的交談了嗎?」

  「是的。」

  「你跟托妮互相認識嗎?」

  「是的。」我們當然認識,蠢貨。

  「可是艾什蕾不認識你們倆中的任何一個?」

  「不認識。」

  「你喜歡艾什蕾嗎?」

  「她還行。」你為什麼老問我這些愚蠢的問題?

  「你為什麼不跟她說話呢?」

  「托妮不讓我說。」

  「托妮總是指使你做什麼嗎?」

  「托妮是我的朋友。」這與你無關。

  「我想成為你的朋友,艾麗特。跟我說說你自己。你在哪裡出生?」

  「我出生在羅馬。」

  「你喜歡羅馬嗎?」

  吉爾伯特·凱勒看著艾什蕾臉上的表情發生變化,接著,她開始哭泣。

  為什麼?凱勒醫生身子湊上前,安慰說:「沒事。你現在將要醒來,艾什蕾……」

  她睜開眼睛。

  「我跟托妮和艾麗特談過了。她們是朋友。我要你們大家都成為朋友。」

  當艾什蕾在吃午飯的時候,一名男護士走進她的房間,看到地板上有一幅風景畫。他端詳了一會兒,然後把它拿到凱勒醫生的辦公室。

  露易森醫生的辦公室裡在開一個會。

  「情況怎麼樣,吉爾伯特?」

  凱勒醫生若有所思地說:「我已經跟那兩個另我交談過了。那個居支配地位的是托妮。她有一個英國背景,可是她不願意談論它。另一個,艾麗特,出生於羅馬,可她也不想談論它。因此,我準備集中攻克的目標是那些精神創傷發生的地方。托妮是更有進攻性的那個。艾麗特很敏感和內向。她對繪畫有興趣,可是她害怕去從事它。我得查出為什麼。」

  「你認為托妮支配了艾什蕾?」

  「是的。托妮支配著艾麗特。艾什蕾意識不到托妮的存在,同樣也就意識不到艾麗特的存在。可是托妮和艾麗特互相認識。這真有意思。托妮有一副動聽的嗓音,而艾麗持是一位有天賦的畫家。」他舉起那名男護士拿來的那幅畫。「我認為,她們的天賦可能是弄清她們底細的關鍵。」

  艾什蕾每星期接到她父親的一封信。她讀了信之後,會靜靜地坐在房間裡,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它們是她跟家的唯一紐帶,」凱勒醫生對奧托·露易森說,「我認為,它增強了她想從這裡出去並開始過正常生活的願望。每一丁點的小事都會有幫助……」

  艾什蕾漸漸習慣了她的環境。病人們似乎在四處走動,儘管在每道門旁和走廊裡都有看守。通往操場的門總是鎖著的。有一個他們可以聚在一起看電視的娛樂室,一個供病人鍛煉身體的體育館和一個公共用餐室。那裡有各種各樣的人:日本人、中國人、法國人、美國人……已經盡了一切努力使醫院盡可能看上去平平常常的,可是,當艾什蕾進了房間後,那幾道門仍總是在她身後鎖上。

  「這不是一家醫院,」托妮向艾麗特抱怨說,「這是他媽的一座監獄。」

  「可是,凱勒醫生認為他能夠治好艾什蕾。然後我們可以離開這裡。」

  「別傻了,艾麗特。你不明白嗎?他能治好艾什蕾的唯一方法,就是擺脫我們,讓我們消失。換句話說,為了治好她,我們就得死。得,我可不準備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你打算怎麼辦?」

  「我打算找到一個讓我們逃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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