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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真令人驚訝。您是怎麼分配您的時間的?我說的意思是,您是不是將一半時間用來教書,另一半用來當醫生?」

  「現在,我全職教書。」

  「哦?您真正開始行醫有多久了?」

  「大約八年。不過,我對所有最新的醫學文獻都很關注。」

  「我得告訴您,我覺得這非常令人欽佩。那麼說來,您博覽群書。那就是您對醫原性如此了如指掌的途徑?」

  「是的。」

  「那麼在過去,許多病人跑到您那兒去,稱自己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嗎?」

  「呃,沒有……」

  「沒有許多?在您行醫這麼多年裡,您會不會說您有過十幾個聲稱他們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的病例?」

  「沒有?」

  「六個?」

  拉雷醫生搖著頭。

  「四個?」

  沒有回答。

  「醫生,可曾有過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的病人找您看病的?」

  「呃,這是很難……」

  「有,還是沒有,醫生?」

  「沒有。」

  「那麼說來,您真正瞭解的有關多重人格錯亂症的知識,是您從書本上看來的?沒有別的問題了。」

  控告方又傳喚了六名證人,而模式大致一樣。米奇·布萊能邀集了九位來自全國各地的頂尖的心理醫生,他們都堅信多重人格錯亂症是不存在的。

  控告方證人作證就要結束了。

  當控告方證人名單上的最後一位證人被准許離去之後,威廉姆斯法官轉向布萊能。「你還要傳喚別的證人嗎,布萊能先生?」

  「不,法官大人。不過我想向陪審團展示攝自兇殺現場死亡場面的警方照片……」

  戴維怒氣衝天地說:「完全不可以。」

  威廉姆斯法官轉向戴維。「你剛才說什麼了,辛格先生?」

  「我說,」戴維克制住了自己,「反對。控告方試圖令陪審團火上加油……」

  「反對無效。在審前預備會議的一項動議中已經確立了此舉的依據。」威廉姆斯法官轉向布萊能,「你可以展示照片。」

  戴維坐了下來,怒不可遏。

  布萊能走回到他的桌子,拿起一疊照片,將它們遞給陪審員們。「這些照片看起來並不令人舒服,女士們、先生們,可是這正是本次審理的內容。這不是有關話語或理論或藉口。這不是有關那些殺人兇手的神秘的另我。這是有關三個被野蠻地、殘忍地殺害了的真實的人。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正義是不是得到捍衛,取決於各位的裁決。」

  布萊能可以看到陪審員們在傳看照片時臉上的恐怖神色。

  他轉向威廉姆斯法官。「控告方作證完畢。」

  威廉姆斯法官看了看手錶,「已經四點鐘了。餘下的時間法庭休庭,下星期一上午十點鐘再開庭。休庭。」

  第十九章

  艾什蕾·佩特森在絞刑架上即將被絞死,這時,一名警察跑上來,說:「等一下,她應該被處電刑。」

  場景換了,她坐在電椅裡。一名警衛伸出手去拉開關,這時,威廉姆斯法官跑進來大聲喊道:「不。我們準備用毒劑注射處死她。」

  戴維驚醒過來,在床上坐直身子,他的心怦怦直跳。他的睡衣褲被汗水浸得透濕。他開始起床,突然感到頭昏起來。他頭疼得厲害,他還感到有點發燒。他用手摸了摸額頭。額頭滾燙滾燙。

  當戴維開始從床上下來的時候,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哦,不,」他呻吟道,「今天可不要頭痛。現在可不要頭痛。」

  這是他一直在期待的日子,被告方將開始陳述自己案情的日子。戴維跌跌撞撞地走進衛生間,將自己的臉浸在冷水中。他看著鏡子裡面的自己:「你看上去糟糕透了!」

  當戴維抵達法院時,威廉姆斯法官已經端坐在法官席。大家都在等著他。

  「我為自己的遲到道歉,」戴維說,他的嗓音沙啞,「我可以到您跟前嗎?」

  「可以。」

  戴維走到法官面前,米奇·布萊能緊隨其後。「法官大人,」戴維說,「我想要求休庭一天。」

  「以什麼理由?」

  「我……我感覺不太舒服,法官大人。我相信醫生會給我點什麼,明天我就會好的。」

  威廉姆斯法官說:「你為什麼不讓你的助手頂替你呢?」

  戴維吃驚地看著她。「我沒有助手。」

  「為什麼你沒有,辛格先生?」

  「因為……」

  威廉姆斯法官身子前傾。「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兇殺案是這麼審理的。你單槍匹馬,逞英雄是不是?那麼,在這個法庭裡你行不通。我再來告訴你點別的事情。你很可能認為我應該取消自己的審理資格,因為我不相信你那『魔鬼讓我幹的』辯護,可是我不會取消自己的審理資格。我們將讓陪審團來決定他們認為你的當事人是清白還是有罪。還有什麼事嗎,辛格先生?」

  戴維站在原地看著她,整個房間在旋轉。他想告訴她去操她自己去。他想跪下來求她公平點。他想回家睡覺。他用沙啞的聲音說:「沒有了。謝謝您,法官大人。』

  威廉姆斯法官點點頭。「辛格先生,該你上場了。別再浪費本法庭更多的時間。」

  戴維走到陪審團席位前,試圖忘掉自己的頭痛和高燒。他慢吞吞地說:

  「女士們、先生們,你們已經聽到了意在嘲弄多重人格錯亂症事實的控告方證言。我相信布萊能先生並不是故意這麼惡毒的。他作出那樣的陳述是出於無知。事實是,他顯然對多重人格錯亂症一無所知,而他叫上證人席的有些證人也是同一種情況。而我將讓一些真正知道這方面情況的人來跟你們談談。這些都是有名望的醫生,在這個問題上是專家。當你們聽了他們的證言之後,我相信會對布萊能先生所說過的話產生完全不同的看法。

  「布萊能先生曾談到我的當事人在作那些可怕的案子後的罪責。那是非常重要的一點。罪責。首先,兇殺要被症實,必須不光具備一個有罪責的行為,還要有一個有罪責的意圖。我將向你們表明,本案沒有任何有罪責的意圖,因為艾什蕾·佩特森的兇殺發生時不能控制自己。她完全不知道它們在發生。有幾位知名醫生準備出庭作證,艾什蕾·佩特森另有兩個人格,或者說另我,其中的一個有控制能力。」

  戴維注視著陪審員們的臉。它們似乎在他的面前搖晃。他揉了一會兒眼睛。

  「美國心理學會承認多重人格錯亂症。世界各地一些已治療過此病患者的著名醫生也承認多重人格錯亂症。艾什蕾·佩特森身上多個人格中的一個犯了兇殺罪。可是,這是一個她無法控制的人格——一個另我。」他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為了清楚地理解這個問題,你們必須明白,法律不會懲罰一個無辜的人。因此這裡有一個悖論。想像一下,一個連體雙胞胎因謀殺而受審。法律規定,如果懲罰一個有罪的人將不可避免地懲罰另一個無辜的人。那麼,那個有罪的人將免受懲罰。」陪審團認真地聽著。

  戴維朝艾什蕾點了一下頭。「在本案中,我們要處理的不是兩個而是三個人格。」

  他轉向威廉姆斯法官。「我想傳喚我的第一位症人。約爾·阿桑蒂醫生。」

  「阿桑蒂醫生,你在哪裡行醫?」

  「在紐約的麥迪遜醫院。」

  「你是我請來的嗎?」

  「不。我在報上看了有關審理的情況,我是自己想要出庭作證的。我一直在治療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的病人,所以如果我能夠的話,我想我會對審理有所幫助。多重人格錯亂症要比公眾意識到的更普遍,所以我想試著消除對它的誤解。」

  「對此我很感激,醫生,在這些病例中,找到一個帶有兩個人格或另我的病人是不是很平常?」

  「在我的經歷中,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的人通常有比這多得多的另我,有時多達一百個。」

  艾裡娜·塔克轉頭向米奇·布萊能耳語了些什麼。布萊能微微一笑。

  「你治療多重人格錯亂症多久了,阿桑蒂醫生?」

  「已經有十五年。」

  「在一位患有多重人格錯亂症的病人身上,通常有一個居支配地位的另我嗎?」「是的。」

  有些陪審員在作筆記。

  「那麼,那個寄主——那個其身上附有那些人格的人——知道其他的另我存在嗎?」

  「這因人而異。有時有些另我知道所有其他的另我,有時他們只知道他們中的一些。不過,寄主通常不知道他們的存在,直到接受心理治療之後。」

  「那真很有意思。多重人格錯亂症可治嗎?」

  「常常是可治的。它需要長期的心理治療。有時長達六年或者七年。」

  「你可曾治癒過多重人格錯亂症病人?」

  「噢,是的。」

  「謝謝你,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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