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西德尼·謝爾頓 > 惡魔的遊戲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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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丁從爐子跟前轉過身來,走到她的身邊。他彎下身去,撥開她臉上的頭髮,吻了吻她的前額。「我這個人身強力壯的,根本不會害怕,這你是知道的。」他低聲說道。他的手仍然擱在她的臉頰上。自從那天下午——也就是他在牛津的最後一天——他們在有小矮凳的亭子後面首次做愛以來,她頭髮上的那種香味一直保留至今。當時她只有二十歲,非常漂亮,蜜丁是電視中心的時事節目負責人,事業上非常成功,有了抽煙的習慣,身體結實粗壯,相當於兩個半過去的桃樂絲。賈了也因此更愛她兩倍半。 但是,他有時仍可從一個蜜色皮膚,體態輕盈,體魄健康的女人那裡得到愉快的調節。他曾去倫敦西端的上流社會住宅區的法姆街教堂,通過耶穌會的惠特利神父向上帝懺悔過那個罪惡。而上帝通過惠特利神父對他說,他可以理解,並且原諒他,但通姦是一種罪惡,賈了應當努力恪守跟他妻子的山盟海誓。上帝不止一次傳給賈丁這樣的信息:他每次都能原諒他所懺悔的罪惡,只要他真正悔過自新。 賈了還進一步供認,他只是對這樣一個事實真正感到悔恨和懺悔,即,事實上,對於自己的小小樂事,對於自己跟那些體態輕盈的成年女人發生的那種小小的淘氣行為,他並不真正感到悔恨,只要她們是如此好心,能夠體諒他很喜歡長腿女人,很喜歡從那種小小的墜落行為中,獲取彼此都能得到的極大快樂——雖然這種情況並不很多。 惠特利神父曾對他說,每個基督徒都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良心。他還說,我們在耶穌的榜樣面前都有不足的地方。賈丁曾激動而又理智地表示贊成。那教士勸告他說,盡力而為,我的孩子,但是不要難過,我們都是凡人。我們每個人都很脆弱。 上帝愛我們,只要我們誠心誠意地學習他的榜樣,就能得到好的酬報。 阿門,賈丁心裡想。他溫情脈脈地吻了吻桃樂絲,然後又回去照管他的意大利調味飯。 桃爾絲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忙著做飯。她朝自己那只又粗又胖的手看了一眼,然後,再看看他的丈夫。 「你真是個多情的大笨蛋……」她倒了兩杯酒。「好吧,為你的平安歸來乾杯。也為一個非常忙的星期的結束乾杯。」 「也為在痛苦中,苟延殘喘的安格斯。阿格紐乾杯,為他在黃金時間亮相,不用英文字幕乾杯。」 「阿門。」 對賈丁來說,家,就是一棟舒適的農舍。它位於威爾特郡丘陵一大片狩獵場的邊緣。他和桃樂絲在一九七三年買下了這棟房子,以及房子所在有四英畝林地和草地。為了買這塊方,他們賣掉了在倫敦海格特區的一間有三個臥室的公寓,還有他父親留下來一部分財產(那老頭騎自行車的時候,在特拉法爾加廣場跟一輛公共汽車相撞,受了致命的重傷)。一家跟「公司」有著完全可以否認的非正式關係的銀行,還貸給他們房價百分之五的抵押貸款。 那棟農舍有一大片漂亮的草坪,還有許多蘋果樹和櫻桃樹,東西和北面是一片白樺林,緩緩向西面那個果園傾斜。它是一六三八年間當地的一位鄉紳所蓋的,那位鄉紳後來在用劍保衛他十九歲的兒子時,死在用那大卵石鋪成的院子裡。他的兒子在第二次紐伯裡戰役中失去了一條腿,當時一個蘇格蘭的騎兵隊正在追捕他。他躲在穀倉裡,派了三名清教派份子沖出去,兩個拿著他的馬槍,一個拿著一把騎兵的斧頭,結果他被敵人發現,他的兒子被當場殺死,他們還焚燒了這棟房子。 父子兩人就埋葬在那個小小的教堂墓地裡。每年春天,到了一六八四年理查德爵士和蓋伊。福瑟林翰英勇犧牲的周年日子,賈丁和桃樂絲還到他們的墓前去獻花。這是一種寧靜而又謙遜的小型祭奠。他們的女兒莎麗以及小安德魯要是在家,總是陪著他們。現任的教局牧師曾對這種「小型儀式」出言不遜,還流露出不大贊成的意思。這時,戴維·賈丁曾客氣地問道,這位教區牧師以及跟他同居的男朋友有沒有考慮過舉行一個非正式的小型儀式,來使他們的結合光明正大。從那時候開始,他們跟那位教區牧師的關係一直保持武裝休戰狀態。 桃樂絲一面望著戴維做飯,一面在心裡想,他性格上確有許多不錯的地方。而且,好就好在他自己似乎沒有注意到。 比如,當莎麗在供膳宿學校的最後一年裡出了一點小狀況的時候,是他從辦公室的繁忙工作中——那是美國人侵巴拿馬的結果——抽出時間,開車到多塞特,把那女孩接回莊園,陪 著她、聽著她說話、理解她、善言警告她,任憑她發脾氣。接著,他繼續聽她說話,不厭其煩地原諒她、規勸她,最後又把她送回學校去。她剛好勉強趕上學業進度,最後通過了A級考試,取得了足以升人大學的好成績。現在,她正在大學裡攻讀生物學,希望改學醫科,看來已經安定下來了。 還有,當桃樂絲酗酒成性——這在她英國廣播公司的同事當中是絕無僅有的,全家人都很討厭她的時候,又是戴維毫不客氣但又很講道理地來處理她的問題。他對她說,她快要變成一個酒鬼,她很可能就要當眾出醜,他倒也不是想跟一個滴酒不沾的人過日子,那樣他也受不了。「要是你擺脫這種他媽的自殺似的生活,」他曾說,「你是個他媽的倖存者,桃樂絲。但是你必須從現在做起……這樣,到了晚年的時候,我們還可以醉上幾回,也不會喝了一口就兩手發抖,危及你的,我們兩人他媽的性命。」 「你的意思是,你還會在我的身旁……?」她被他發現以後十分著急,痛哭流涕地問道。 「我當然會在你的身旁,你這傻女人。」 他果真很了不起,耐性地幫助她,聽她說話。事實上,他天生是個虛心聽別人說話的人。也許,這說明了他為什麼很適合做他目前的工作;他還很有幽默感——他說,這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許多弱點;要是那樣你還幽默不起來,那你就永遠也幽默不起來了——他曾強迫桃樂絲戒酒,結果使她回到了他所謂的活人過的地方。她還可以喝上一杯、兩杯,但是再也用不著為了澆愁解悶而拼命想把英格蘭的一半黃湯灌下肚子去。 總而言之,跟他這個人——這個老戴維。阿布斯諾特。賈丁,聖麥克和聖喬治爵士,還是個出色的廚師——過日子還不錯。她暗自笑了一下,懷著毫不內疚的心情喝了一大口酒。 日子過得好幸福啊! 「喂,你好。」馬爾科姆推著鐵絲手推車從糕點餅乾部來到冷凍食品部,看見賈丁正在那裡挑選各種盒裝瘦肉食品,以維持他在倫敦公寓裡的生活。 「嗯,你別說,你叫……斯特朗,馬爾科姆。斯特朗。」 「我們在佩林斯俱樂部見過面。我還用車子送你,啊,就送到這裡。一點不錯。就送到這家店的門口。」 「當然是你。我只是想不起你的綽號罷了。」 兩個人笑了起來,都有點不好意思。 「我本想給你外交部打電話,可是我們最近工作忙得要命。 這是多少卡路里的?「他仔細地看著那個盒裝瘦肉食品。」三百二十,我親愛的老兄,你會餓死的!」 「我一頓要吃兩盒呢。」賈丁悄悄說。 「聽著,我女朋友今晚去上她該死的有氧舞蹈課了。你就一個人過嗎?」 「這個,實際上,我……是的,我真的就一個人過。」 「怎麼樣,我們去一家一一你喜歡吃咖啡食品嗎?」 「很喜歡。」 「史密斯街上有一家咖啡食品餐館,你看怎麼樣?」 「嗯……不過要先來一品脫啤酒。」 「你說對了!真是巧呀,對不對?」 「真是巧極了。」賈丁笑了一笑。他們推著沒裝多少東西的手推車朝收款台走去,從一個正在漫然地觀看果醬和調味品的矮矮胖胖的匈牙利人身邊經過。 「那家印度餐館叫什麼名字?」 「我想也許叫『印度之光』吧!不過我不敢確定。你知道,就是史密斯街上的那家,鳳凰酒店過去一點。」 「我知道是哪家。那麼,我們先在鳳凰酒店來一杯啤酒。」 「好主意。」 兩個人付了款,出了門。 龍尼·薩波多選了一罐法蘭克。庫珀公司出品的牛津果醬,多半因為他是個無可救藥注重派頭的人,總認為冠上「牛津」 這兩個字的東西一定是比較精美一點。他在收款台付了錢,然後走到辦公室的那輛喜悅汽車跟前。開車的是凱特。霍華德。 她斜過身去為他開了車門。 「你要知道,凱特,你在人事處是大材小用。難道沒有想過調到行動處那邊去?」 「天啊,沒有呀!」凱特答道。她說了一句謊話,闖過了第一道關口——越迫切需要的東西,越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好女孩。」 他們停好車,來到了鳳凰酒店。他扶住開著的車門,聞著酒吧裡飄來悶熱迎人的味道。裝做沒看見賈丁和斯特朗站在大門左側的吧台邊上的樣子。「你想喝點什麼?」 「大杯蘇格蘭威士忌。」凱特答道,又闖過了另一道的關口,戒酒的校級軍官會被認為是靠不住的。 賈丁和那位律師來到那家印度餐館,在一張不大寬敞的桌子旁邊坐下身來。結果發現,那家餐館名叫「迷人的宮」。他們兩人已經相處得相當輕鬆自在。從喝第二品脫啤酒以後,他們一直在講西班牙語。現在他們已經知道,兩個人都喜歡駕駛帆船、中世紀的宮廷音樂,以及滾石合唱團的歌曲;兩個人都對電視上播放的肥皂劇無理地表示反感。賈丁還聽著斯特朗向他訴說自己一些內容經過刪改的個人曾經參與過的瑣事,裝出好象是第一次聽到的樣子。他再一次注意到,就像他在佩林斯俱樂部的酒吧裡已經注意到的那樣,斯特朗是個言行謹慎卻又不露痕跡的人,這使他松了口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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