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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他和國王拼命地忙了一整天,搭戲臺,掛幕布,安一排蠟燭權當腳燈。這一晚,大廳裡一轉眼就擠滿了人。等到場子裡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人了,公爵從入口處走開,繞到場後,走到了台口,站在幕布前面,作了一個小小的演說。他對這次演的悲劇大大誇獎了一番,稱作從來戲劇裡最為驚心動魄的戲。他大吹大擂地把這個悲劇介紹了一番。還替老埃特蒙·基恩吹噓了一通,說他要演劇中的主角。最後,當他把觀眾的胃口吊足的時候,他把幕布向上一拉。一會兒,但見國王全身一絲不掛,四肢著地,蹦上場來。他全身塗著紅紅綠綠的各種顏色,一圈一圈的條紋,就象天上彩虹那麼色彩鮮豔。並且——不過嘛,他身上別的打扮也就不用提了,總之是放肆到家了,卻又非常引人發笑。觀眾笑得前仰後翻,幾乎笑死。國王蹦跳了一番,然後一蹦,跳進了後臺,只聽得全場又是吼叫,又是鼓掌,象暴風雨似地大笑大叫,直至國王走回台前,把全部動作重新表演了一番。在這以後,又鼓噪著叫他又表演了一下。啊,看這個老傻瓜的這番精彩演出,恐怕連一頭牛也會哈哈大笑吧。」

  接下來公爵拉下大幕,對觀眾一鞠躬,說這場偉大悲劇只能再演兩個晚上,因為倫敦方面有約在先,在特勒雷巷戲院裡的座位早已預訂一空。然後他又朝大夥兒一鞠躬,還說,如果這回演出,還能叫大夥兒滿意,給了他們以啟迪的話,就請他們跟親戚朋友們多作介紹,叫他們也來看看。

  有二十個人大聲喊道:

  「怎麼啦,就這麼完了麼?難道就全部演完了麼?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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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諾頓版注:據說,馬克·吐溫是採用了當時人所講的一個猥褻故事改寫的,那是他在加州時聽到的。邊疆地區幽默故事中不乏這類行騙的故事。了大河中央以後,順流往下漂,然後在鎮子下游兩英里光景,找個地方藏了起來。

  公爵說是的。這一下啊,接下來可真是一場好戲。一個個都在大聲說「上當了」,象瘋了似地跳將起來,紛紛對著舞臺和兩個悲劇演員撲過去。不過呢,有一個樣子長得漂漂亮亮的大個子男人一躍跳到了一張長凳上,大聲吼了起來:「先別動手!先生們,聽我說句話,」大家就停下來聽著,「我們是上了當啦——上當上得可不輕啊。不過,依我看,我們不會願意給全鎮人當作笑料吧,給全鎮人一輩子也笑不完吧,不。我們下一步要幹的是,不作聲地從這兒走出去,把這齣戲好好地捧它一場,讓鎮上其他的人都來上當!這樣一來,我們全都成了一隻船上的人了嘛。聽懂了麼?」(「你不妨打賭說,聽懂啦!——這個主意出得好!」在場的人一個個都這麼叫。)「那就好,那就這樣——上當的事,一字也不提。

  回轉家門,勸說大家一個個都來,來看看這場悲劇。」

  到第二天,全鎮上傳來傳去的,盡是演出多麼精彩這類的話。此外簡直聽不到談論別的什麼事了。當晚上,場子裡又一次擠得水泄不通。我們照老辦法,叫大夥兒又上了一次當。我、國王和公爵回到木筏子上以後,一起吃了晚飯。後來,大致半夜前後,他們要傑姆和我把木筏子撐了出去,到

  到了第三個晚上,全場又一次擠得滿滿的——而且這一回啊,他們並非新面孔,而是前兩個晚上的看客。我在門口站在公爵的旁邊。我發現每一個進場的人,口袋裡都是鼓鼓的,要不就是上衣裡塞著什麼東西——我就知道這些並非是香料,絕對不是的,一眼便知。我聞到了整桶的臭雞蛋、爛白菜這類東西的味道。你要是問我是不是有人把死貓帶了進來,我敢打賭說有。一共有六十四個人帶著東西進了場。我擠進去待了一會兒,可是那種種氣味,叫我實在受不住。好,等到場子裡再也容不下更多的人了,公爵把兩角五分錢的一個銀幣給了一個人,要他替他照看大門口一分鐘。然後他繞著通往戲臺的小門那條路走過去,我跟在他的後面走。我們一繞過拐角,到了黑呼呼的地方,他便說:

  「快跑,等你跑得離這些房子遠遠的,便拼命往木筏子跑去,要仿佛有鬼在你後面追你!」

  我就跑開了,他也跑。我們在同一個時間上了木筏子,一刹那間,我們便往下游漂去,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兒聲響,只是斜對著河心劃過去,也沒有人說一句話。我估計,那可憐的國王准定會被前來看戲的觀眾揍得夠嗆,可是事實上卻並非如此。不一會兒,他從窩棚裡爬將了出來,說道:「哈,我們那一套老戲法這一回是怎麼樣得手的,公爵?」

  原來他根本沒有到鎮上去。

  在劃離那個村子十英里路以前,我們沒有點燈。後來才點燃了燈,吃了晚飯。一路之上,為了他們如此這般耍弄了那些人,笑得連骨頭都要散架了。公爵說:

  「這群笨蛋、傻瓜!我早知道第一場的人不會聲張開,只會叫鎮上其他的人跟他們一起鑽進圈套。我也早知道他們想在第三個晚上在四下裡埋伏好整我們,自以為這下子可該輪到他們來一手啦。好吧,是輪到他們來一手了,我會賞他們點兒什麼,好叫他們知道能得多少便宜。我倒真想知道他們會怎樣利用這下子的好機會。只要他們高興,他們盡可以把它變成一次野餐會——他們帶了好豐盛的『吃食」嘛。」

  這兩個無賴在三個晚上騙到手了一共四百六十五塊大洋。我可從來沒見過這樣整車整車把錢往家拉的。

  後來他們睡了,打呼了,傑姆說:

  「赫克,國王這樣的行經(徑),你不覺得吃驚麼?」

  「不,」我說,「不吃驚。」

  「為什麼不,赫克?」

  「這有什麼好叫人吃驚的,因為他們那個種就是這樣的料。依我看,他們全都是一個樣子的。」

  「不過,赫克,我們這兒的國王可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流忙(氓),就是這麼回事,不折不扣的大流忙(氓)。」

  「是啊,我要說的也是這個話:天下的國王都是大流氓,我看就是這麼一回事。」

  「真是這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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