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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居


  馬俞拉基河畔,我養的梅花鹿和小牛犢整天形影不離,情深義厚,兩者的關係跟耳鬢廝磨的紅松、穆胡亞樹一樣。紅松和穆胡亞樹的葉子同時落在地上,落在我的窗臺上。

  上午,陽光把挺拔的棕櫚樹的影子,悄悄地投落在我房間的牆上。

  沿河踩出了一條紅土路,野花落在塵埃裡。文旦花熏香了空氣。查魯爾樹、火焰樹、曼陀樹競相開花,爭豔鬥奇。小籃似的薩茲納花在風中搖晃。青藤爬滿了馬俞拉基河邊的籬笆。

  紅石階爬進了河水。碼頭旁立著粗壯的金色花樹。我架了座竹橋,橋頭的玻璃盆內種了素馨花、茉莉花、晚香玉和白夾竹桃。橋下深水裡的石塊清晰可見,潔白的鵝在河裡遊弋。棕黃的奶牛和雜色的小牛在馬俞拉基河邊吃草。

  屋裡鋪著茶色綴花淺藍色地毯,橘黃色牆壁畫了黑邊線。

  我每日坐在遊廊東側,迎候旭日升起。

  我的芳鄰清脆的嗓音,像舞女手鐲的閃光。她家的茅屋頂爬上了牽牛花藤。我從未請她唱歌,但常常聽她唱得很動情。

  她丈夫忠厚、熱情,愛讀我的作品。同他開玩笑,他在恰當的時刻恰如其分地嘿嘿一笑。他說的話極為通俗、平易,可是有一天夜裡十一點左右,在馬俞拉基河邊的紅木林裡,他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叫人不得不映映眼假意誇他是一位詩人。

  屋後是幾畦菜地,兩畝稻田,一座樹籬環圍的芒果、波羅蜜果園。

  拂曉,我的芳鄰哼著小調從牛奶裡攪制黃油。她丈夫騎著紅鬃矮種馬,去巡視農活。

  河對岸的土路鑽進茂密的樹林裡,從那兒隱隱傳來紹塔爾族人吹的笛聲。

  冬天,耍蛇藝人在馬俞拉基河畔搭起簡易帳篷。

  其實,馬俞拉基河畔現在、將來都建不成我的新居。我從未見過馬俞拉基河,從未親耳聽見它的名字。它的名字是眼皮上抹了幻覺的烏煙,用想像的目光看見的。

  不過,我覺得我在這兒待不下去了。我恬淡的心靈期待著辭別這裡的一切,前往馬俞拉基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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