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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使她恐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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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是幸福的,因為我有勇氣嚴厲地對待我自己,」于連想。他沉默了片刻,他還能控制他的心,就以一種冷冰冰的口吻說: 「一旦踏上去倫敦的路,用您的話說,一旦丟了臉,誰向我保證您還愛我?誰向我保證我坐在驛車裡不讓您覺得討厭?我不是一個怪物,讓您名譽掃地,我只是又多了一個不幸。成為障礙的不是您的社會地位,真不幸,是您的性格。您能向您自己保證愛我一個禮拜嗎?」 (「啊!讓她愛我一個禮拜,僅僅一個禮拜,」于連低聲對自己說,「然後我就幸福地死去。未來于我何干?生命于我何干?如果我願意,這幸福立刻就能開始,完全取決於我!」) 瑪蒂爾德看見他在沉思。 「這麼說,我完全配不上您了,」她握著他的手說。 于連抱住了她,然而就在這時,責任的鐵手抓住了他的心。「如果她看出來我多麼崇拜她,我又會失去她。」於是,他又拿出了一個男子漢應有的全部尊嚴,推開了她的胳膊。 當天和以後的許多天裡,他知道如何把他那過度的幸福藏住,有時候,他甚至放棄了把她抱在懷裡的快樂。 但是有時候,幸福的狂熱又壓倒了謹慎發出的種種告誡。 花園裡有一個藏梯子的金銀花廊,他常去那兒遠望瑪蒂爾德的百葉窗,悲歎她的變化無常。旁邊有一株很大的橡樹,樹幹正好擋住他,不讓那些好事之徒看見。 他和瑪蒂爾德走過這個使他如此清晰地回想起他那極度不幸的地方,往日的絕望和眼下的幸福對比太強烈了,他的性格實在受不了,淚水不禁湧上了眼睛,他把女友的手拉近嘴唇,說:「這裡,我曾思念著您度過我的時光;這裡,我曾望著那扇百葉窗,幾個鐘頭地等待著我能看見這只手打開它的那個幸運的時刻……」 他的心完全地軟了。他用絕非臆造的色彩向她描繪他當時的極度絕望。簡短的感歎證明了眼下的幸福,這幸福結束了那殘酷的痛苦…… 「我在幹什麼呀,偉大的天主!」于連突然醒了過來。「我完了。」 在這種過分的警覺中,他相信已經看見德·拉莫爾小姐眼中的愛情正在減弱。那是幻覺,然而,于連迅速地變了臉,蒙上了一重死一般的蒼白。他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了,一種不無惡意的高傲的表情很快取代了最真實、最自然的愛的表情。 「您怎麼了,我的朋友?」瑪蒂爾德溫柔而不安地問。 「我在說謊,」于連惱怒地說,「我在對您說謊。我譴責我自己,但是天主知道我尊敬您,不應該說謊。您愛我,您忠於我,我不需要花言巧語討您喜歡。」 「偉大的天主!您剛才對我說的那些令人心醉的話都是花言巧語?」 「我強烈地譴責這些話,親愛的朋友。那都是我過去為了一個愛我卻討厭的女人編造出來的……這是我的性格的缺點,我向您坦白,饒恕我吧。」 痛苦的淚水流滿了瑪蒂爾德的臉頰。 「只要有一點點小事讓我不快,我就不由自主地再想一陣,」于連說,「我那可惡的記憶力,我現在詛咒它,就向我提供一個理由,而我也就加以濫用。」 「難道我剛剛無意中做了讓您不高興的事嗎?」瑪蒂爾德帶著可愛的天真說道。 「我記得,有一天,您走過這金銀花廊時摘了一朵花,德·呂茲先生從您的手裡拿過去,您就讓他拿了。我正在兩步之外。」 「德·呂茲先主?不可能,」瑪蒂爾德帶著她那如此自然的高傲說,「我絕不會那樣做。」 「我肯定,」于連激烈地反駁道。 「那好吧!的確如此,我的朋友,」瑪蒂爾德難過地垂下眼睛。她明明知道,幾個月以來,她不曾允許德·呂茲先生有這樣的舉動。 于連懷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溫情望著她:「不,」他對自己說,「她還是那樣愛我。」 晚上,她笑著責備他對德·費瓦克夫人的興趣:「一個市民愛一個新貴!也許只有此種人的心,我的于連不能使之發瘋。她把您變成了一個真正的浪蕩子,」她一邊說,一邊玩著他的頭髮。 于連在自認受到瑪蒂爾德蔑視的那段時間裡,成了巴黎穿戴最講究的男人之一。即便如此,他仍然勝過此類人一籌;他一旦打扮好,就不再想了。 有一件事仍令瑪蒂爾德惱火,于連還在抄俄國人的信,並送給元帥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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