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遼太郎 > 新選組血風錄 | 上頁 下頁 |
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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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他……」 土方的意思是,所有的隊員在加入新選組之前,都要寫上自己的劍術門派和師承。 「我看過了,他寫自己比較擅長居合(注7:近身劍術),據說他家祖上還是甲州水月流居合術的宗家(注8:掌門人家)。」 「啊,對了。」 沖田突然想起了什麼。 「雖然我沒親眼看見過,但是聽說過這麼回事。」 有次隊裡的劍術教頭加賀脫藩浪人田中寅雄,有次召集了所有的會計人員,要好好訓練訓練他們,因為他們平常對劍術練習極其不熱心。 田中把所有的人,一個一個拉下場練習劍術,時不時還會對著被他打到的人大喊:「你們還算是新選組隊員嗎!」 等輪到長阪時,田中突然開口說到:「長阪君,你的居合使的得很好啊。」 「這個,這個」長阪好整以暇的摸摸額頭說道,「我的那些實在拿不出手。」 「別客氣了,快動手吧。」田中語氣非常不客氣, 田中是心形刀流的門下,另外還兼學了寶山流居合術。 僵持了許久,長阪終於站了起來,他沒有像別人一樣穿上防具,而且和沒有像別人一樣使用竹刀,而是撿了一把大而重的木刀,異常沉穩地走到了道場中央。 這一派凜然之氣,一下子把田中給震住了。 「你怎麼拿木刀?」 「用竹刀分不出勝負,請田中先生和我一樣,不帶防具,也用木刀。」 田中不是傻瓜,他知道用木刀比試,稍有不慎,就會傷及性命。 田中臉上露出了苦笑:「算了。」揮揮手讓長阪退了下去。 算來長阪面對面和別人比試劍術,只有這麼一次。從此之後,隊裡再也沒人和長阪交過手,因此誰都不知道,長阪的身手到底如何。 「這小子有古怪。」 土方想了半天,終於打定了主意。等沖田走後,他就把長阪叫來,讓長阪負責行刑。 「真麻煩。」長阪雖然討厭這個任務,但是副長下了命令,他只能執行。 其實,長阪並不是為了加入新選組才來京都的。 京都室町有個叫澤瑞庵的蘭方醫(注8:江戶末期的西醫總稱,因當時的西醫技術相關技術都是從荷蘭傳來,所以都被稱為蘭方醫)。澤瑞和長阪是同鄉,長阪本來到京都就是準備投奔他的。長阪希望能夠得到澤瑞庵的介紹,能夠加入大阪緒方洪庵的私塾。 長阪來到京都時剛滿二十二歲,到達京都時,出發時的盤纏全都用盡,錢包裡只剩下幾個銅錢。不過他有他的如意算盤,「錢不夠的話,可以先作澤瑞庵的學僕,聊以度日。」 可惜他沒想到,一到京都,到了澤瑞庵的家裡一看,那裡已經換了主人。原來澤瑞庵已經在一個月之前去世了,澤瑞庵的遺孀早已回了丹波龜山的娘家了。 長阪一下子如果沒頭的蒼蠅,手足無措了。 京都的甲州人很少,長阪四處投告無門,有一兩天,他只能靠喝水渡日。後來他總算打聽到有個叫中倉主膳的人在新選組做事,才鼓起了勇氣準備到那裡嘮叨幾文,解燃眉之急。 「啊,你就是長阪君啊?」 中倉顯得很高興,他極力推薦長阪加入新選組。說如果加入新選組有薪水拿,一日三餐無憂。最後他打聽長阪是不是水月流居合術的宗家。 「這個……」 長阪確實是宗家傳人的四兒子,從小就在父親的嚴格學習居合劍術。但是長阪對依靠武藝立身處世從來沒抱什麼希望。 「那你會不會寫寫算算啊?」 這個到還難不倒長阪,他從十六歲到十九歲,為了貼補家用到附近的莊屋裡做手代。 「這就好,這就好。我們有位叫河野甚三郎同僚最近正好因為疾病身亡了(其實河野是被判處了切腹),正好有個位置空了出來。「 長阪幾乎沒經過什麼測試當天就加入了新選組,不過他對加入新選組沒有什麼實際感覺。在這裡的工作就和他在家鄉莊屋當手代幹的活差不多,他也沒準備在新選組紮根立足。在工作中,他也儘量避免出現在可能展示自己武藝的任何場合。 「這是個推不掉的麻煩!」長阪對土方命令就是如此態度。 土方不僅要讓他當劊子手,更糟的是,即將被他殺死的人還是自己的同鄉,此外更是救他於水火,介紹他加入新選組的恩人。 但行刑的時間終於到了。 中倉被兩個負責處理屍體的雜役牽到了一灘草席上,只見他被五花大綁,眼上也沒有蒙著黑布。 中倉一臉死灰,但進退尚未失據。長阪招呼了他好一會兒之後,中倉才回過神來。 「是你啊!」 他如同見到了老朋友一般,臉上露出了罕見的笑容。讓自己的同鄉來取自己的性命,不管怎麼來說,總算讓這個面臨死亡的人多少感到了欣慰。 「長阪君,如果回到家鄉,請跟別人說我是切腹自殺的,不是被砍頭的。」 「我明白了。」 「還有。」中倉又說:「我一直沒跟你說,京都還有我們另外一個同鄉。此人名叫利助,是教來石地方的人氏,他在四條寺町幹梳屋(注8:梳頭店)。他為人親切,辦事幹練。這就算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件禮物啦!」 說話的口氣如同在分配遺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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