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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土方慣使他那咄咄逼人的氣勢來壓倒對方,趁虛而入不斷進攻,但加納的刀法非常之狡猾,總是能抓住空隙的機會來反攻,好幾次淺淺擊中了土方。

  「夠了。」

  土方收起刀來,這次是從人群中叫出了田代彪藏來進行對練。

  田代戴著一對籠手拿著竹刀的樣子,實在夠像一隻鼴鼠般滑稽,由於對手是副長土方歲三,顯然這個木衲的男人多少有些顧慮,一直不敢進攻。

  「田代君,不用顧慮。」

  田代大喝一聲進攻而來,土方身形未變,就擊中了他持刀的手。實力相差太大了。

  「這也算是北辰一刀流的目錄水平嗎?」

  一聲呵斥,田代聞言抖擻精神,再度攻上。這次土方是架開之後趁勢擊中了他的面門,又是回手一刀擊中身體,完全沒有給予任何喘息的機會。

  「到此為止——」

  土方退後兩步,收起了竹刀。

  (果然如總司所言,田代比加納水平差一個檔次哪。)

  土方把加納和田代叫到面前,讓他們兩個對試。

  田代擺開青眼架勢。

  加納總三郎也是相同姿勢。

  田代的劍尖仿佛是在搜尋對方弱點一般輕顫著。這是屬￿北辰一刀流的獨門招式。

  只見田代輕吐一口氣,微微抬起手來誘引。加納總三郎剛舞動劍尖,田代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擊中了他的身體。

  (真奇怪啊)土方心道。

  這之後田代彪藏的一招一式變得更為得心應手,劍刃充滿了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氣魄,完全占了上風。反之加納卻完全打不起精神來,最後一直被逼到了道場的角落,咽喉上中了一記突刺而慘敗。

  (他們兩個有了關係)

  也就是說加納已經成了「女人」,因此他那精湛的劍術才會在田代面前完全無法發揮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

  土方雖然無法理解眾道,但卻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

  ——加納總三郎與田代已經勾搭上了。這一傳言並非是自那以後才開始流傳的,因為隊中自有敏感的觀察者存在。

  三番隊隊士丹波筱山藩脫藩浪人湯澤藤次郎便是其中之一。這個男人長著一張血盆大口,眼睛閃著糜爛的色彩,光是這副長相就足以令人退避三舍。然而他為人好勇鬥狠,但凡拼殺必然衝鋒在前。在他的故鄉筱山也多有眾道之風。

  就是這個湯澤,對加納總三郎相當著迷。

  (若能與總三郎共度良宵一宿,那真是做鬼也風流啊!)

  眾道者對男色所暗抱的感情,往往比思慕美女的普通男人還要熾烈千百倍。

  湯澤將加納總三郎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愈發肯定他以被田代彪藏誘導為眾道中人,這令他異常嫉妒。

  於是他抱著橫刀奪愛的決心,開始接近總三郎。而已經淪為眾道者的總三郎對他的追求也並不厭惡,在湯澤面前表現出的一舉一動,也漸漸多了一層他人所不能察覺的微妙暗示。

  有一日雨天,湯澤試著邀請總三郎去祗園一家名為「楓亭」的小飯館。

  「祗園?」總三郎睜大了眼睛,「那裡有什麼好玩的嗎?」

  「哪裡,那裡的雨觀楓葉甚是有名,咱們只是去飲酒觀景罷了。」

  沒想到總三郎居然就這樣簡單地答應了。於是在湯澤的安排下,終於在那裡乖乖就範。——或者說,僅僅是作了象徵性的抵抗,總三郎便令湯澤得償了所願。

  「此事絕對不可以告訴田代。」湯澤嚴厲地說道。總三郎默默地點了點頭,他那前發飄垂在白皙的額頭、低眉順目的樣子,實在是要比女人更有魅力。

  自那以後兩人的關係維持了三次,而湯澤的嫉妒之心也一發而不可收拾,終於在第三次之後動了殺氣。

  「啊——」總三郎僵直了身體。

  「我不會傷你,不過你真的那麼喜歡田代彪藏嗎?」

  「為何這樣問?」

  「因為雖然我們已經有魚水之歡,你卻至今不願和田代分手。趕快和他絕交吧。」

  「這可不行。」

  「是因為田代糾纏你嗎?」

  「倒也不是。」總三郎的說辭相當狡猾,他是打算同時把兩個男人控制在手裡吧。此時總三郎的心,或許已變成了一個相當淫亂的女人。

  「你到底打算如何?」在湯澤的追問下,總三郎只是面浮起困惑的微笑。

  這異樣的微笑看在湯澤眼中,卻仿佛是在輕蔑自己的同時,訴說著總三郎對田代的綿綿深情。

  (一定要殺了田代彪藏!)

  湯澤暗暗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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