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遼太郎 > 關原之戰 | 上頁 下頁 |
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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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戰表 三成的能力無與倫比。 一旦決定舉兵,三成會以電光石火般的快捷速度依次處理事務。 可謂罕見的精明官吏。 加之,三成的計劃規模總是全國性的,他腦子裡總存著一張色彩鮮明的日本列島全圖。這一特點在其他武將身上是不存在的。 與三成關係惡劣的「野戰派武將」頭目加藤清正,即便站在三成的立場上,舉兵規模大概也只能局限在地方吧。就連清正也只是這般水平。能夠針對日本全土進行通盤策劃,發號施令,調遣大名,具備此等能力者,三成以外,只有家康,再無他人。 關於這點,三成無疑是得益于青年時代擔任過秀吉秘書官的經歷,掌管天下行政、財務和人事業務,以六十餘州規模來看待事物,頭腦已有如此訓練。 當夜,三成與大谷吉繼、安國寺惠瓊二人一起做出舉兵決定後,他請二人到其他房間就寢,自己卻沒睡覺。 夜已深沉。 前面書院燈火輝煌,三成召集具有武士資格以上的人開會。 「討伐奸賊家康!」 三成公開宣佈。 三成的臉頰像噴上了鮮血一樣潮紅,從左近的座位上都能望見。 「宰了他,以圖豐臣家安泰。此一戰,成敗在天!」 三成的聲音開始顫抖了。 「我的一命存亡,現在不是問題;列位的性命,可全都保管在我這裡呀。」 這可謂是訓詞。三成簡潔只說了這些,留下了十一位家老,令其餘人都退去了。 燭臺挪近於一群人的周圍,燭光更加增輝了。 「該與諸位議論的,迄今皆已淨盡,再無事可討論了。剩下的唯有諸位神速執行我的命令。所以,」三成向舞兵庫下達了關於舉兵的第一道命令:「發動越後起義!」 僅此一言,舞兵庫就理解得明明白白。最近幾個月裡已經反復討論過了。 越後三十三萬石,現在是德川派堀家的領地。直到幾年前,越後是上杉家歷代的領國,有不少自謙信時代以降的遺臣。發動那些土生土長的豪族鬧事,可令德川方面的堀家疲於奔命。越後能夠起義的當地豪族,有宇佐美勝行、宇佐美定賢、萬貫寺源藏、齋藤利實、柿崎景則、丸田清益、安田定治、加治資綱、矢尾阪光政、朝日采女、竹俁壹岐、七寸五分監物、長尾景延、莊瀨新藏、神保刑部、遠藤贊岐等。上杉家的直江山城守和三成都派去了密使,交換了誓言書。 「得令!」 舞兵庫回答。聯絡的方法已經討論完畢。舞兵庫從三成面前退下,來到簷廊上。 庭院靠近簷廊的地方,有五人打扮成羽黑山的山野僧,靜靜佇候。 「出發!」 「舞兵庫下令,僅此一言。密信和其他事宜早就安排穩妥,五人的運作已到了待命庭院、只等「出發」令下的階段了。 他們離去,深夜從城下出發,夜以繼日,奔往越後和會津。 舞兵庫返回前面書院時,三成正不斷下達命令。規定了家老分擔的舉兵事務。三成每發佈一道命令,下面立即開始運作。 前往安藝廣島毛利家、宇喜多秀家的大阪宅邸、岐阜織田秀信家的使者,以及擔負最重要任務的前往大阪城的使者等,都相繼付諸行動了。 有人則率領武裝部隊從城下開拔。這支實戰部隊由三成的胞兄正澄指揮,在近江愛知川設下關卡,阻止將跟隨家康東下的西國諸將,勸阻說服他們折回大阪城。 「主公如何行動?」 左近問道。按理說,三成必須即刻奔往大阪,指揮全域。 「我在佐和山再待幾天,有事與刑部少輔相商。再者,現在出城引人注目。」 三成換了話題。 「故此,左近,卿代替我今夜前往大阪,監督激勵其他奉行。卿在大阪阻止為跟隨家康而進入大阪的諸將,對身在領國的諸將,以秀賴公的名義發出召見書,命令豐臣家的旗本各就各位,嚴守大阪的每一道關口。」 「得令!」 左近回答。 「那,戰表呢?」 這是頂重要的事。所謂戰表,就是向家康發出的宣戰書。 「這件事,」三成從身旁書信箱中拿出沉甸甸的一封厚信。 「這是草稿。我前天夜裡通宵達旦寫成的。這封宣戰書你帶到大阪,加緊運作,讓諸位聯名簽字,然後立站發給已下關東的家康!」 「聯名簽字者,都有何人?」 「首先是全體奉行。」 三成的奉行一職遭罷免,在職的有長束正家、增田長盛和前田玄以。 「再加上兩位大老。」 大老之中,家康與上杉景勝將在會津交戰,自然屬例外。餘下即安藝中納言、備前中納言。 「明白!」 左近從三成面前退下,沿城內道路向下走去,返回搦手門旁的湖畔宅邸。途中回頭一望,書院裡的燈光還沒熄滅。 (看來今夜打算通宵達旦了。) 左近如此暗想。當年三成幾乎是獨自規劃了出兵朝鮮的動員計劃,令參戰大名各盡其職,並相繼將他們派往朝鮮。他是有這樣業務經驗的人。可以說是備戰方面的高手。 左近回到宅邸。 立即命令預備湯泡飯。其間,左近下達了一道又一道命令。 帶往大阪的家丁有二百人,加之,因為攜帶武器彈藥和軍糧,又帶領搬運行李的民夫一百人。 「天亮就出發!」 左近說完最後一句話,開始吃湯泡飯。 並將妻子花野叫到膳幾旁,說道:「我去大阪。」接著又問:「你身體如何?」 最近幾年妻子身體欠佳,斷斷續續纏綿病榻。根據岳父法眼診斷,是患上嚴重的腳氣病。 「你的臉色,」妻子微笑說道:「和以往大不一樣。也太溫柔啦。」 妻子眼睛裡浮出了警惕的神色。左近對妻子特別溫柔時,肯定要發生大戰。妻子長年伴隨左近,深知夫君這一特點。 「正是。」 左近苦笑說道:「我彷佛覺得,這次必須對你更加溫柔些喲。」 「是不是要發生甚麼大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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