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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3-03

  秀吉死後的第二天,伏見城的政界就改變了面貌。家康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已經估計到了關原決戰的事,並在這一目標下行動起來。他滿不在乎地破壞了秀吉遺書中規定的禁止事項,開始與各地的諸侯進行種種接觸,以收攬人心。他無視法紀,私自與諸侯以及貴族家庭建立婚姻關係。這些事刺激了擔任奉行之職的石田三成。從家康來說,他原來就是想激怒三成或前田利家,通過挑釁,讓他們舉兵反對他,然後自己出兵討伐他們,從而實現改朝換代的目的。為了實現這一目標,家康制訂了縝密的計劃,然後大膽地採取了行動。豐臣家的大部分諸侯,看到家康的一連串活動所包藏的內在動機,都主動地去接近家康。

  這時候,宇喜多家發生了一場動亂。這場動亂和秀吉之死也是不無關係的。

  看來正如秀吉所指出的,秀家缺少政治活動的能力。特別是他對自己家裡的事務知之甚少,和宇喜多家的重臣們,關係十分疏遠。為了這個緣故,他起用了自己的親信,任刑部之職的中村,讓負責與故鄉的重臣之間的政治聯繫,並對他很是寵用。

  這位刑部並非宇喜多家的老臣。他是加賀地方人。

  他原是豪姬身邊一個僕人,是從加賀地方的前田利家家裡來到宇喜多家的。早先擔任前田家與大阪城宮廷之間的聯絡事務,長於社交。

  秀家心裡想到:「次郎兵衛(指刑部)十分有用。」

  他覺得此人使用方便,得心應手,讓他當了有關政治事務的聯絡員。所謂聯絡,是指擔任往返於秀家與紀伊守長船之間的信使。長船是宇喜多家派駐大阪備前島公館的首席家老。在進行聯絡的過程中,刑部巴結上了長船,深得他的歡心,漸漸地,這位加賀人擺佈起秀家和長船雙方來了。沒過多久,無論秀家,還是長船,沒有他的介入,幾乎變得無法溝通意思了。從而形成了一股以他為中心的強大的勢力。這位刑部有點類似豐臣家的石田三成這個人物。秀家出自某種需要,給了這位刑部二千石領地,讓他當了末席家老。

  「嘿,這暴發戶倒要來對我們指手畫腳啦!」

  宇喜多家裡充滿了這樣一種憤憤不平的情緒。

  對刑部的這種厭惡之情,在秀家的家鄉,尤為濃厚。大阪的公館常常通知家鄉的本家調拔所需的費用。接到通知,家鄉的本家便只得籌集通知上要的那筆數目的錢款或谷米給大阪送去,本家完全處於一種任人擺佈的地位。原來心情就不舒暢,再加上首席家老紀伊守長船原本就是個無德無望的人,什麼事情都喜歡玩弄權術,處理事務時,偏心很重。當地人對長船的怨恨早已積得日久年深,甚至早在刑部列入家老之前,當地就有「殺長船以謝天下」的呼聲了。這一點,秀家並非不知道。

  以前,在討伐朝鮮的戰爭期間,有一個名叫岡越前的宇喜多家的老家臣,在軍旅之中得了病,在釜山死了。此人早在秀家已故的父親在世時,就在宇喜多家效力。這位老家臣臨終之前,秀家到他病床邊去探望,對他多年來輔佐自己的一片忠心表示慰勞,並問他道:「在這最後分手之際,不知你有什麼忠告沒有?」越前只說了一聲「徒勞」,便閉上了嘴。

  這意思是說,說了也是白搭的。秀家再次希望他提時,越前說道:「唉,唉!即便我講了,您也不會採納的。」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提出來。這時越前才點了點頭說道:「紀伊守長船是個大惡棍,老爺如果用這樣的人,府上定會起亂子,恕我說句不吉利的話,最後定會弄得家破人亡的。」

  後來,岡越前死了。果然不出他所料,秀家沒有聽他的話。因為不管怎麼說,紀伊守長船乃是先父那時起就在宇喜多家侍候的老家臣。況且還謁見過秀吉,秀吉還賜過他羽柴的姓呢。性格善良的秀家,光憑這一點,就不願意把這位老人從宇喜多家內事務的管理職位上攆下去。

  況且,在秀吉活著的時候,故鄉的反長船派,也不敢對姓羽柴的長船公開採取敵對行動。然而,如今秀吉死了,這使他們活躍了起來。

  「太閤既死,長船的劫數已到。各人統帥自己的部隊到京城去,找長船算帳去,以便把長船和暴發戶中村刑部的首級統統扭下來!」

  正當故鄉這船群情激奮的時候,紀伊守長船卻突然病倒,在大阪的公館裡死了。原先大家都挺起勁,這麼一來,故鄉的反長船派就頗為失望。

  反對派中有人說:「有什麼可失望的,中村刑部這小子還活著哪!」

  這時傳來消息說,有一部分反對派為了討伐刑部,已經帶著洋槍從故鄉出發了。刑部在大阪城得到了這個消息,便連夜坐船上伏見,上岸後直奔秀家那裡。秀家不在公館,在伏見城。刑部在公館裡左等右等還不見主人回來,實在等得不耐煩了,便登上伏見城,在大老專用的廳室裡拜謁了秀家。廳室的前面有一個庭院。

  庭院的水池畔,盛開著一片胡枝子花。

  秀家望著院子,頭也不回地對刑部說:「刑部,那個你知道不?那是宮城野的胡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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