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各特 > 驚婚記 | 上頁 下頁
七九


  「別叫我再想起那些事,』伯爵小妞說道,「我只記得一些惡夢般的模糊不清的東西。那善良的主教逃出來了嗎?」

  「我想他應該自由了。」昆丁說道。他看到巴維翁像要講述那個恐怖事件,便趕忙使了個眼色叫他別開口。

  「我們能去找他嗎?他有沒有聚集一些人馬?」那少女問道。

  「他只寄希望于天堂,」那蘇格蘭人回答說,「不過,不管你去哪兒,我都會站在你身邊做你忠實的嚮導和保鏢的。」

  「讓我們考慮考慮吧!」伊莎貝爾說道。停了片刻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最好是進修道院。不過我擔心修道院擋不住想要迫害我的人。」

  「哼!哼!」那行會主席說道,「我可不贊成你去列日地區的任何一個修道院,因為那『阿登內斯野豬』一般說來是個勇敢的魁首。可靠的盟友,對列日城也抱有善意,但他脾氣粗暴,把寺院、修道院、女修道院等等很不放在眼裡。人們說經常有一二十個修女——我是說,修女這一類的人——跟隨他的部隊行軍。」

  「達威特先生,你馬上準備動身吧。」伊莎貝爾打斷他說,「我能依靠的只有你的忠誠了。」

  昆丁和行會主席一走出房門,伊莎貝爾便立刻向格特魯德詳細打聽有關道路等等情況;他頭腦非常清醒,而且問得十分恰當,以至那行會主席的女兒不禁叫了起來:「小姐,我真佩服你!我聽人談到過男子的堅定。但在我看來,你的堅定卻超過了幾人。」

  「是逼出來的,』伊莎貝爾回答道,「我的朋友,環境逼迫人去發明,也逼迫人產生勇氣。不久以前,我看到一個小傷口淌血還會暈倒過去。但如今我已見過我周圍可說是血流成河,但我還是保持了我的鎮定和清醒的頭腦。別以為這是件容易的事。」她把一隻顫抖的手擱在格特魯德胳膊上,仍然以一種堅定的聲音繼續說道,「我的內心世界就像遭到千萬個敵人包圍的城堡,只有最堅強的決心才能每時每刻抵擋住各方面敵人的襲擊。要是我的處境稍好一點——要不是我意識到我逃脫一種比死亡更可怕的命運的惟一機會就在於保持清醒和鎮定——格特魯德喲,我會馬上投入你的懷抱,讓我破碎的心靈用淚雨盡情傾瀉出悲痛和恐懼,來舒解我這快要爆裂的心胸!」

  「小姐,可別這樣,」那深表同情的弗蘭德姑娘說道,「鼓起勇氣,多作禱告,把自己託付給上帝保佑吧!說真的,如果上帝派遣使者來拯救垂危的人們,那麼那位勇敢大膽的年輕紳士一定是上帝派來拯救你的。我也有個意中人,」她羞得滿臉通紅,「你可別告訴我父親,我已經吩咐我的漢斯·格洛弗在東門口等你們,並告訴他,除非他帶信來說,已經平安地帶領你們離開了這個地方,否則就休想再來見我。」

  年輕的伯爵小姐只能通過親吻來表達她對這坦率善良的城市姑娘的感激。那姑娘也深情地擁抱了她,並微笑著補充說:「哼,要是兩個少女加上她們忠實的騎士都不能使一次化裝出逃得以成功的話,那這個世界真和往常大不一樣了。」

  這句話有一部分內容使得伯爵小姐蒼白的面孔又染上了紅暈,而由於昆丁的突然出現,這害羞的臉色更是有增無減。他打扮得完全像個紈絝子弟,穿著一套弗蘭德講究的禮服。這是彼得為了表示他對年輕的蘇格蘭人的好感十分樂意地分給他穿的。他還保證說,要是人們把他比牛皮更厲害地鞣來鞣去,他們也發現不出足以暴露兩個年輕人身份的破綻。「梅布爾媽媽」忙著找來了兩匹強壯的馬。其實她對伯爵小姐及其隨從並無惡意。她不過想使自己的家避免窩藏他們而帶來的危險。她十分滿意地看到他們上馬出發。在這之前,她已告訴他們,彼得將領他們朝東門的方向走,但不會明顯地和他們打招呼,所以他們得留心看著他。

  客人一走,「梅布爾媽媽」便利用這個機會對特魯德珍就閱讀戀愛小說的愚蠢進行了一次長時間的、具有現實意義的說教。她說閱讀這些小說的結果,使得宮廷愛好虛榮的仕女們不去老實地學習家務活,而是在一個無聊的扈從、放蕩的僕役,或某個浪蕩的外國射手的陪伴下騎馬周遊列國,這樣既大大地危害了她們的健康,消耗了她們的資財,也無可挽回地損害了她們的名譽。

  格特魯德靜靜地聽著,沒作回答。不過,考慮到她的性格,她究竟能不能由此得出她母親指望她作出的有現實意義的結論,則很值得懷疑。

  讓我們回過頭來看看那兩個出門的旅客吧。他們穿過人群來到了東城門。幸好人們都在忙於談論時事和謠傳,沒注意這對外表頗為尋常的年輕人。他們依靠巴維翁以他同事盧斯拉爾的名義為他們搞到的通行證通過了守城的崗哨,然後與彼得·蓋斯勒爾簡短而友好地交換了良好的祝願,表示惜別。他們沒走多遠便看到有個健壯的年輕人騎著一匹灰馬向他們趕來。他馬上自我介紹說他就是特魯德珍·巴維翁的騎士漢斯·格洛弗。這年輕人長有一副漂亮的弗蘭德人的面孔;固然不是絕頂聰明的樣子,但給人一種快活爽朗、又並不機靈過頭的印象。不過,就伯爵小姐難免產生的一種看法來說,似乎他給那慷慨大方的特魯德珍作騎士稍稍遜色了點。看來他很希望表示出他非常贊同他的女友對他們懷抱的好感。他客氣地向他們敬了個禮,然後用弗蘭德語問伯爵小姐,她想叫他領著走哪一條路。

  「你領我去最靠近布拉邦特邊境的某個城市吧。」她說道。

  「這麼說,你已經決定了你的目的地?」昆丁騎到前面和伊莎貝爾並排走著,用嚮導所不懂的法語問道。

  「是的,」年輕的小姐回答說,「因為,我目前的處境既然如此,那麼即使最後的歸宿是可怕的監獄,我也不能照我現在這個樣子繼續走下去,因為這對我十分不利。」

  「監獄!」昆丁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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