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追蹤塞尚 | 上頁 下頁 |
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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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雷諾車停在機場的暫時停車區內,在太陽底下煎熬著,此一情況完全無法改善車內熱度過高的「脾氣」。卡米拉生著悶氣,對魯弟、帕拉多、齷齪的小汽車、法國,以及徒勞無功的追逐,感到徹底的厭倦。她對問題的解決之道——走到機場大廈,搭上第一班往巴黎的飛機——果然引起霍爾茲帶刺的回應。她現在坐著,雙唇緊抿,以憎惡的眼神瞅著帕拉多粗脖子上的汗水。霍爾茲對著自己咕噥,想發出聲音來。 「一定是這樣,」他最後說道。「他們以為他們可以賣掉;他們有可能要去談生意。總之,我們目前只知道這麼多。帕拉多,法拉特岬,越快越好。」霍爾茲突然轉向卡米拉,她退縮了一下。「你可以找到狄諾伊的房子吧,對不對?你在那裡待過那麼久。」 「你要怎麼跟他說?」不過霍爾茲的思緒已經飄得很遠了,他的想像力正在編寫故事,內容是有關法蘭岑的偷竊、叛變、陽奉陰違,以及他自己作為關鍵時刻的救星的英雄行徑。 狄諾伊試圖瞭解塞魯斯和安德烈所輪流描述的細節,他度過了嚇人、幾乎聳人聽聞的半個小時。在他們交談時,他的眼睛不時地返回靠在椅子上的兩幅油畫。他暗忖,不管這些人還做了什麼,他們至少把他的塞尚帶回來了。而此一事實意味著某種程度的誠實。他該不該相信他們?他該不該信任他們?既然畫已經回到他的手上,他有必要嗎? 「理所當然的,」塞魯斯說道,「你可能不想和我們再有任何的瓜葛——」他一臉愁苦的表情,「——不過萬一你仍然決定要賣畫,那麼我想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處理得相當謹慎,而且你如果需要推薦人,我也會很樂意提供給你。」 狄諾伊凝視著身旁四張專注的臉龐,再瞧一眼油畫一一偽造者畫得實在太傳神了——聳聳肩。「你們不會期望我馬上回答吧?」 我當然期望,塞魯斯心想。「當然不會。」他說。 門廳的電鈴響起,狄諾伊告退去應門。他返回房間時,一臉的困惑。「有人說他和魯道夫·霍爾茲在一塊,」他說。「我沒有開門。」 經由打開的窗戶,他們聽到連續兩聲槍響,然後又一聲。「我想他已經自個兒動手了。」安德烈說道。「這裡有沒有別的出路!」 猶諾伊望著窗戶。車道的盡頭,一個身影正踢大門的鐵柵。「跟我來。」拿起油畫,他引領他們來到房子的後面,穿過外頭的露臺,進入通往碼頭的隧道。「我必須報警,」狄諾伊說道。「太過份了。」 那個可怕的傢伙對著大門一口氣射完一彈匣的子彈,卡米拉吃驚地縮在一旁。她可以感覺得出,嚴重的偏頭痛即將在她身上發作。『魯弟!魯弟!阻止他這裡是法拉特岬!老天!」 霍爾茲沒有理她,看著帕拉多又向門鎖端一腳。法國人搖搖頭。『你想不想用車子撞開它?」 霍爾茲咬嘴唇,隔著大門的欄杆望向裡面,試圖接受「已經太遲了」這種事實。狄諾伊也許早就報了警,而他們只有一條路可退:就是他們的來時路。是離開的時候了;他可不想被警察逮個正著。而且他瞭解到,他無法把那幅畫搶回來——即使能,也不是在這裡。但是派因會回紐約,一旦他回到紐約……經由樹梢,可以看到遠處有物體在移動,霍爾茲眯起眼睛,望太陽光中。他看到一個小東西劃過如鏡的深色海洋,在海平面留下長長的白色切痕,自房子下方以一條直線延伸出去。他步出大門。「算了,」他說。「載我去機場。」 他們屏住氣息,一直等到所乘的水境船駛離岸邊有二百碼遠,才又恢復呼吸。露西放鬆她緊抓住安德烈的手。「我實在不想告訴你,」她說,「但是我會暈船,除非有能讓我分心的事情。」 安德烈掛著微笑,凝視著她。他一生中從未看過這麼一張柔弱的臉。「那麼在巴黎再待一個禮拜的想法,能不能使你分心呢?」 「會有幫助。」她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水花。「要是待兩個禮拜,就鐵定能把我治好。」 狄諾伊將船速減慢下來,關掉油門,轉頭望向他的房子。「太過份了,」他又說一次。「槍!黑社會跑到法拉特岬來撒野!真是太過份了。我可以告訴你,派因先生。我們直接到聖美的警局報案,然後我再也不要和霍爾茲有任何的瓜葛。」他對著塞魯斯微笑,後者以夾克蓋在兩幅油畫上。「當然,如果這世界上少一幅假畫,那我將會快樂些。」 「的確,」塞魯斯說道。「絕對。我完全瞭解你的意思。尼可?」 荷蘭人歎了一口氣。他的身體傾向塞魯斯,選出一幅油畫。他把它帶近臉龐,吻吻它,然後手臂往後一用力一扯——力道之猛差點使船翻覆——將它丟擲過他的肩膀。它平平地著陸,溫柔地漂浮在水面上,《女人與瓜》仰望著天空,海水沖洗過她的臉龐。 「我希望他沒有丟錯。」塞魯斯說道。不過他是在心裡對自己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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