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彼得·梅爾 > 茴香酒店 | 上頁 下頁
五九


  妮珂笑了。「他們說女人是賤貨。」她看著手錶,「甜心,我們該請他們進去用午餐了。每個人都在這裡嗎?」

  「我還沒見到比利·錢德勒,不過我們可以先開始。」

  客人在陽光及酒所勾引起的情懶情緒帶領下,移動腳步,賽蒙與恩尼斯在餐廳外的陽臺上迎接他們,同時帶領他們到達自己的座位。賽蒙注意到法蘭絲娃正從樓上的窗戶,俯瞰著樓下的形形色色——廣告界的仕女,閃耀著古銅色的柔嫩肌膚,她們在泳裝之外,又圍了件長裙或褲裙;雜誌社的女孩則一身黑色,看起來冷若冰霜。安淇拉裡在一身粉紅色的萊卡布料裡,有著一頭短髮的艾蘭(很明顯的,她一定也去過波拉波拉)則穿著一身積挪綠絲質衣裳,開叉幾乎到了臀部。在男土方面,除了非利普穿著白色長褲與襯衫外,其餘男士背著略長的短褲與T 恤。賽蒙心想,他們的穿著與其身份地位明顯不搭界;他們看起來就像是背透了的勞工,直至看見他們的女伴、名表與名車,你才恍然明白自己誤判。

  他等到所有人均已就座,用叉子敲了敲玻璃杯的側邊。

  「感謝大家遠從倫敦、巴黎與坎城趕來,為這家飯店的開幕共襄盛舉。我想你們已經都看過妮可與恩尼斯了,他們是促成這一切的大功臣。不過你們肯定還沒見過我們的大廚——潘太太。」他伸長手臂抬著廚房。站在門口的潘太太,舉起杯。「這個女人的廚藝,足以令男人發出愉悅的呻吟。」

  「今晚我們有個派對,你們會見到當地人。同時,如果你們有任何需求,請告訴我們之中的任何一位。等你們返家,記得廣加宣傳飯店的種種。我們需要財源。」

  賽蒙坐了下來,服務生開始魚貫進入,而飲酒作樂。閒聊磕牙繼續進行著。他看著大傘過濾掉陽光的溫和光線下的臉龐,然後對著妮珂微笑。再沒什麼比在初夏時節坐在室外享受著午餐與絕美的景觀更棒的了!他們似乎都喜愛這飯店。當他將第一隻貽貝從它的殼裡挑出來,蘸著自製的蛋黃醬,然後送入口中,他簡直享受到世界和平般的極樂。

  「賽蒙先生,抱歉!」法蘭絲娃輕咬著下嘴唇,站在他的身後。賽蒙把叉子放下。「有位先生要找您,情緒有些激動。」

  賽蒙跟著她上樓,走到接待桌的電話旁。

  「喂?」

  「賽蒙嗎?我是比利,我有點小麻煩。」

  賽蒙可以聽見他在抽煙,「你在哪裡?」

  「我在卡瓦隆,碰到惡魔了!」

  「發生什麼事?」

  「我先停好車子,然後去買香煙,結果回來時,有個傢伙居然跑到我的車上。」

  「他跑了嗎?」

  「沒有。他才只有四英尺六時高,我於是把他拖了出來,狠揍了一頓。」

  「他們因為你阻止對方偷車而逮捕你?」

  「不儘然。那不是我天殺的車子。我的車子是隔壁那台,看起來都一樣,就是部小白車嘛。總之,他像只被卡住的豬一般嚎叫,警察就來了。他們全都是畜生!」

  「天啊,我馬上過去。什麼都不要說,只要乖乖地待在那裡。」

  「我就是這個意思。」

  車子就像烤箱般悶熱,而賽蒙的胃還因為錯過午餐而翻攪著。比利·錢德勒的又一場勝利,他是全倫敦最好鬥的攝影師。只要讓他一個人待在酒吧五分鐘,等你回來時一定有人幹起架來了。最麻煩的是,他的其他方面都比不上他的大嘴巴,賽蒙也已經記不得送了多少籃葡萄到醫院——不是把人打斷下巴,打斷鼻樑,就是讓人肋骨斷裂。他曾經被一個他忍不住想趴上去的高大女模特兒給擊倒。賽蒙不得不喜歡他,只不過他是不折不扣的社會負債。

  卡瓦隆的警察局,就在一排咖啡館的盡頭,裡頭滿是緊張的人們與黑色煙草的味道。賽蒙做好道歉陪笑的準備,接著便走向桌前。那位警察板著一副面孔靜靜地盯著他,有種威嚇的味道。

  「早安。我有個朋友在這裡,他是英國人。這中間有些誤會。」那警察什麼也沒說。賽蒙深呼吸,繼續說:「他以為他的車被偷了。結果不是,他非常後悔。」

  那警察終於轉向身後的門呼喊,最後才跟賽蒙說話「隊長正在處理。」

  鬍子比那名警察長好幾釐米的隊長,抽著煙走了出來,一副冷酷的模樣。賽蒙重複了剛剛所講的話。那隊長的表情愈來愈酷。

  他從煙陣中吐出:,「這是件嚴重的事情,那位受害者已經被帶到聖羅喜診所去照X光了。骨頭可能斷了。」

  賽蒙心想,天啊,二十年來他最有修養的一擊,偏偏挑在這個地方。「隊長,我理所當然會付醫藥費。」

  隊長把賽蒙帶進他的辦公室,筆錄已經做好了,已經根據施暴者的特徵做了記錄,還附注了賽蒙在法國的情況等細節,還要求他拿出護照。他們討論了對傷者的賠償問題。整個辦公室煙霧彌漫。賽蒙開始頭痛,胃不斷翻騰。

  兩個半小時過去了,最後隊長終於裁定,也已做好充分的書面資料,於是領出犯人。他穿著黑色的寬鬆長褲和一件頸部扣鈕的襯衫。他一頭篷亂的灰發下歷盡滄桑的瘦臉,帶著一絲暫時的解脫表情。

  「吻,夥伴。抱歉將你牽扯進來,好一場幹架。」

  他們兩個人邊點頭邊鞠躬哈腰地走出警察局,快步地走在街上,走了一百碼都不敢停。比利終於端了口大氣,仿佛他已經憋了一下午。「我可以好好地大喝一頓。」

  「比利,」賽蒙的手放在朋友消瘦的肩膀上,「如果你認為我要帶你去酒吧,拿刀和阿拉伯人大幹十五回合,這個週末剩下的時間就在警察局度過,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比利的臉頓時轉成笑臉。「只是隨口問問嘛!」他輕拍賽蒙的臉頰說:「真高興見到你。如果沒有這場意外,就更好了。不過,我真的覺得那小子是覬覦我的車。好吧,有什麼活動?」

  等他們回到旅館時,池畔的賓客皆因為美食、美酒與陽光的洗禮變得恍惚,呈現昏睡狀態。比利帶著一瓶啤酒從裡面出來時,賽蒙正從露臺上觀看著池畔的情景。很明顯的,比利已經從歷劫的情緒中恢復。

  他告訴賽蒙:「好了,我的寶貝,這就是生活。」他俯瞰著泳池。「哦,寶貝,光看這一幕就足以令人感動涕零。如果你可以把她們身上穿的做成六條手帕,就算運氣好了!」

  這些女上很顯然的,決心好好地曬出一身古銅色,所以除了比她們大型太陽眼鏡稍小的明亮三角形市片遮掩了重要部位外,」其餘的一概裸露。賽蒙瞥向旁邊,用手肘推比利。在高大的絲柏木樹蔭下,只見光禿禿的頭頂。

  「那是我們的鄰居。我想,他這個夏天都看不成電視了。」

  賽蒙帶著比利,來到池畔,並將他介紹給大家。他開心的看著這位攝影師堅持與每一位女上握手,他的頭在一片塗滿了防曬油的橫陳玉體上彎得不能再彎了。當他詢問安琪拉,是否曾有當模特兒的經驗(這個搭訕的開場白,他不知用過多少回)時,賽蒙便離開了他,去找妮珂與恩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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