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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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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要談一談家庭教育或自然的教育了。如果一個人唯一無二地只是為了他自己而受教育,那麼,他對別人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一個人所抱的兩重目的能夠結合為一個單獨的目的,那麼,由於消除了人的矛盾,他就消除了他的幸福生活中的一大障礙。要判斷這個人,就必須看他成人以後是怎樣的;必須在瞭解了他的傾向、觀察了他的發展、注意了他在有幾個學校裡,尤其是在巴黎大學,有幾位教師我是很喜歡的,我很尊敬他們;我相信,如果他們不是被迫地照成規做事的話,他們是能夠很好地教育青年的。我鼓勵其中的一位發表他所擬的改革計劃。當人們看到並不是沒有救藥的時候,也許終於會想法糾正這種不良的狀況的。所走的道路之後,才能作出判斷;一句話,必須瞭解自然的人。我相信,人們在看完這本書以後,在這個問題上就可能有幾分收穫。 要培養這樣一個難得的人,我們必須要做些什麼工作呢?要做的工作很多,這是毫無疑問的;萬萬不要無所事事,一事無成。當我們只遇到逆風行舟的時候,我們調整航向迂回行駛就可以了;但是,當海面上波濤洶湧,而我們又想停在原地的時候,那就要拋錨。當心啊,年輕的舵手,別讓你的纜繩松了,別讓你的船錨動搖,不要在你還沒有發覺以前,船就漂走了。 在社會秩序中,所有的地位都是有標記的,每個人就應該為取得他的地位而受教育。如果一個人是按照他命定的地位而培養的,則對其他的地位就不再適宜了。只有在命運同父母的職業一致的時候,教育才是有用的,而在其他的情況下,未嘗不是由於教育給了學生的偏見,反而對他有害處。在埃及,兒子是不能不依從他父親的身分的,所以教育至少還有一個確實可以達到的目標;但是在我們這裡,只有階級始終是那個樣子,而人則不斷改變他的地位,誰也不知道,在培養他的兒子去取得他的地位的時候,他是不是在危害他哩。在自然秩序中,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他們共同的天職,是取得人品;不管是誰,只要在這方面受了很好的教育,就不至於欠缺同他相稱的品格。別人要我的學生做軍人,做教士,或者做律師,我沒有什麼意見。在從事他父母的職業以前,大自然就已經叫他認識人生了。生活,這就是我要教他的技能。從我的門下出去,我承認,他既不是文官,也不是武人,也不是僧侶;他首先是人:一個人應該怎樣做人,他就知道怎樣做人,他在緊急關頭,而且不論對誰,都能盡到做人的本分;命運無法使他改變地位,他始終將處在他的地位上。「命運啊,我對你早有防備,我已經把你俘虜,並且把所有一切你能夠來到我身邊的道路通通堵塞。」 我們要真正研究的是人的地位。在我們中間,誰最能容忍生活中的幸福和憂患,我認為就是受了最好教育的人。由此可以得出結論:真正的教育不在於口訓而在於實行。我們一開始生活,我們就開始教育我們自己了;我們的教育是同我們的生命一起開始的,我們的第一個教師便是我們的保姆。「教育」這個辭,古人用時還有另外一個意思,那就是「養育」,不過,這個意思現在我們已經不再用它了。瓦羅說:「助產婦接生,乳母哺育,塾師啟蒙,教師教導。」因此,教育、教訓和教導,是三樣事情,它們的目的也象保姆、塾師和教師的一樣,是各不相同的。然而,這些區別沒有被人們弄清楚;為了要受到良好的教育,兒童是不應該只跟從一個嚮導的。 所以,我們必須一般地觀察問題,必須把我們的學生看做抽象的人,看做無時不受人生的偶然事件影響的人。如果一個人生來就固定在一個地方的土地上,如果一年四季都沒有什麼變化,如果每一個人都聽天由命,以致永遠也不能有所改變,則現行的辦法在某些方面還是很好的;一個兒童受了為取得其地位的教育,由於永遠不能脫離這種地位,所以也就不至遇到他種地位的種種麻煩。但是,鑒於人生的變化無常,鑒於這個世紀使我們整個一代人為之茫然失措的動盪不安的精神,我們想一想,還有什麼方法比把兒童當作永遠不出房門、時時刻刻都有人左右侍候的人來培養更荒謬的呢?只要這個可憐的人在地上行動一步,只要他走一步下坡路,他就遭到毀滅了。這並不是說要教他去受這種痛苦,而是要使他知道這種痛苦。 人們只想到怎樣保護他們的孩子,這是不夠的。應該教他成人後怎樣保護他自己,教他經受得住命運的打擊,教他不要把豪華和貧困看在眼裡,教他在必要的時候,在冰島的冰天雪地裡或者馬耳他島的灼熱的岩石上也能夠生活。你勞心費力地想使他不致於死去,那是枉然的,他終歸是要死的。那時候,雖說他的死不是由於你的操心照料而造成,但是你所費的這一番苦心是可能被誤解的。所以,問題不在於防他死去,而在於教他如何生活。生活,並不就是呼吸,而是活動,那就是要使用我們的器官,使用我們的感覺、我們的才能,以及一切使我們感到我們的存在的本身的各部分。生活得最有意義的人,並不就是年歲活得最大的人,而是對生活最有感受的人。雖然年滿百歲才壽終而死,也等於他一生下來就喪了命,如果他一直到臨死的那一刻都過的是最沒有意義的生活的話,他還不如在年輕的時候就走進墳墓好哩。 我們的種種智慧都是奴隸的偏見,我們的一切習慣都在奴役、折磨和遏制我們。文明人在奴隸狀態中生,在奴隸狀態中活,在奴隸狀態中死:他一生下來就被人捆在繈褓裡;他一死就被人釘在棺材裡;只要他還保持著人的樣子,他就要受到我們的制度的束縛。 聽說,有些助產婦按摩新生嬰兒的頭,企圖使他有一個更合適的腦袋樣子,而人們也容許她們這樣做!也許是造人的上帝把我們的頭做得不好,所以,外貌要由助產婦來定它的樣子,裡面要由哲學家來定它的內容。加利比人倒比我們要幸運得多。「 兒童剛出娘胎,剛一享受活動和伸展肢體的自由時,人們又重新把他束縛起來。人們用繈褓把他包著,把他放在床上這樣睡著:頭固定在一定的位置,兩腿伸直,兩臂放在身子旁邊;還用各式各樣的衣服和帶子把他捆紮起來,連位置也不能挪動。如果不把他捆得有礙呼吸,如果人們細心地讓他側躺著,讓他應該吐掉的口涎能夠吐出來,那他就算是幸運了!因為他不可能自由地側過頭來使口涎容易吐出來。」 新生的嬰兒需要伸展和活動他的四肢,以便使它們不再感到麻木,因為它們成一團,已經麻木很久了。不錯,人們是讓他的四肢伸展著的,但是人們卻不讓它們自由活動,甚至還用頭巾把他的頭包起來,似乎人們害怕他有活命的樣子。 這樣一來,促進身體內部發育的動力便在它要給孩子以運動時遇到了不可克服的障礙。孩子繼續不斷地枉自掙扎一陣,以致耗盡了他的體力,或者延遲了他的發育。他在衣胞裡還沒有他紮著尿布那樣感到局促、痛苦和拘束。我看不出他生出來有什麼好處。 人們把孩子的手足束縛起來,以致不能活動,感到十分的拘束,這樣只有阻礙血液和體液的流通,妨害孩子增強體力和成長,損傷他的體質。在不採用這些過分小心的辦法的地方,人人都長得高大強壯,體材十分勻稱。凡是用繈褓包裹孩子的地方,到處都可看到駝背的,瘸腿的,膝蓋內彎的,患佝僂病的,患脊骨炎的,以及各種各樣畸形的人。由於害怕自由活動會使身體成為畸形,結果卻逼著它們長成畸形。為了防止孩子們成為殘廢,人們就甘願使他們的關節僵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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