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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比利金斯的愛情故事(2)


  可麻煩也就在這裡——他們不允許。於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由於學業上的諸多原因,史比利金斯先生被迫放棄了他的這一終身事業。對此他最後的感歎是:「上帝啊!我差一點就三角學及格了!」而且日後他還經常說在大學裡獲益匪淺。

  後來,由於史比利金斯先生不得不離開那所大學,他的受託人布爾德先生只好讓他經商。當然,這是他自己的生意,是他的眾多企業中的一個,從他才二十一歲的時候起,他就已開始為這些企業簽署文件和複簽支票了。於是,史比利金斯先生便親自在一間擺滿紅木家具的辦公室裡做起石油批發生意來了。而且他喜歡這一行當。他說生意能大幅度地增長一個人的聰明才智。

  「史比利金斯先生,」來紅木家具辦公室談生意的人會說,「恐怕我們出不起您那五塊錢一桶的價。從現在的市場看,我們最多只能出四塊七角。」

  「我親愛的朋友,」史比利金斯說,「就照你說的辦。反正,三毛錢也沒多少,呃,還有什麼好說?該死的,我們犯不著為三毛錢爭來爭去,老夥計。你想要多少桶?」

  「噢,四塊七毛錢一桶,我們要兩萬桶。」

  「哇!」史比利金斯先生說,「兩萬桶!天啦!你要得可真多,不是嗎?對我這個初做生意的人來說,這是一筆大生意啊,對吧?我猜叔叔不樂死才怪哩。」

  布爾德先生是夠樂的,樂過頭了,因此他敦促史比利金斯先生在做了幾個星期的銷售後就退休了,而且從他的資產之中勾銷掉了好幾千元。

  於是,史比利金斯先生可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那就是結婚,每一個人都這麼對他說。

  「史比利金斯,」他的朋友們在牌桌上贏完他身上所有的零花錢後說,「你應該去結婚。」

  「你們這樣認為?」史比利金斯先生說。

  老天知道他是很願意結婚的。事實上,迄今為止,史比利金斯的整個身心一直都在渴望享受婚姻之樂,而且常常為求之不得而歎息。

  在他短暫的大學時光,上三角學課的時候,他常因無法抗拒的誘惑而怯生生地偷看教室右邊那些座位,那裡坐著一年級的女生,她們每個人腦後都梳著一條金黃的辮子。

  他本想和她們中的任何一位結婚。但要是一個姑娘能夠輕而易舉地解三角難題,那麼婚姻對她還有什麼用呢?什麼用也沒有。史比利金斯先生明白這一點,因此他沒有向其中任何一位表明愛慕之情。即使在班上最漂亮的那個女孩嫁給那個證明了自己的感情的人並於第二年輟學的時候,史比利金斯也只是意識到那無疑僅僅是因為那個男人比較懂事並證明了自己的感情而已。

  後來,在史比利金斯投身生意並進入社會的時候,伴隨他的還是同樣的命運。他愛喬治安娜·麥克提格的時間至少有六個月,她是聖奧索夫教堂的長老會牧師的侄女。他是那麼愛她,為了她他暫時放棄了在聖艾莎夫教堂(屬￿聖公會)的席位,並且連續聽了十四次有關地獄的佈道。但韻事也就到此為止了。的確,有那麼一兩回,史比利金斯和喬治安娜一起走路回家,一路上都和她探討地獄的問題。還有一次她叔叔邀請他在晚禱後到牧師府吃冷晚餐,在吃飯的整個過程中他們又就地獄問題進行了長談,然後在樓上的客廳裡他們談的還是這個問題。但是不知怎的,史比利金斯至此便再也無法發展下去了。他看了他所能找到的有關地獄的所有書籍,以便能和喬治安娜談下去,可是結果這種努力失敗了——一個剛從神學院畢業的牧師來了,他在聖奧索夫教堂作了六次特殊的佈道,宣講永恆懲罰的絕對存在,結果他和喬治安娜小姐結了婚。

  與此同時史比利金斯先生與艾德琳娜·萊特雷訂了終身,或者說差不多如此,並不是說他對她表白了衷情,而是他覺得自己許身於她了。為了她的緣故他徹底地拋開了地獄之類的東西,過上了跳舞不到淩晨兩點不罷休的生活,而且還從一本書上學起了拍賣式橋牌。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很有把握地覺得她已決定嫁她,於是他便開始把他最要好的朋友愛德華·魯夫帶往萊特雷家,此公是大學足球隊隊員,史比利金斯很為他自豪。他特意這麼做旨在使艾德琳娜和愛德華成為好朋友,以便在婚後他和艾德琳娜能請愛德華來家裡做客。艾德琳娜和愛德華成了好朋友,速度快得很,以致他倆當年秋天便在紐約結了婚。愛德華和艾德琳娜在婚後經常邀請史比利金斯去家裡做客。他們夫婦倆都對史比利金斯說他們是搭幫他,他們還經常像別人一樣對他老調重彈,說:「你知道,彼得,你不結婚是非常愚蠢的。」

  所有這一切發生並結束的時間大概也就是亞西一巴西東方協會開始展開活動的時候。在它舉辦的第一次講習會上,史比利金斯遇上了達爾菲米婭·拉瑟裡耶一布朗。從第一眼看到她起,他便開始研讀佛陀的生平事蹟以及譯成英文的《奧義書》,以便他有資格指望和她一起生活。即使在該協會以遭災告終的時候,史比利金斯的愛都沒有熄滅,而是越燃越烈了。最後,當他得知拉瑟裡耶一布朗先生和夫人要到外地避暑,而達爾菲米婭要去卡斯特吉奧小城堡——紐貝裡家那個避暑山莊——和紐貝裡先生和夫人呆上一段時間,那個地方便成了在這個世界上史比利金斯先生唯一願去的地方。

  因此,當史比利金斯先生如期收到邀請函的時候,他自然也就立即被提升到了第七層天堂。那邀請函寫道:「要是您能出城來和我們一起過上一兩個星期,我們將非常高興。我們會派車去接您星期四的火車。我們在這裡過的是再簡單不過的日子,事實上,正如紐貝裡先生所說,我們過的純粹是苦行生活,不過我相信您對暫時改變一下生活方式不會在意的。達爾菲米婭和我們在一起,不過我們總共沒多少人在這兒。」

  短函署有「瑪格麗特·紐貝裡」的名字,而且是寫在帶有銀色花押字的厚重的米色紙上,像返璞歸真的人常做的那樣。

  像其他人一樣,紐貝裡一家一到夏天就要到城外去避暑。由於紐貝裡先生還在做生意,按時尚來說,如果他整年都呆在城裡,那是很沒面子的。那會給市場造成不好的印象,讓人覺得他不是什麼做大生意的人。

  事實上,初夏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要出城避避暑。八月份回城看了看的少數人都說他們在街上一個人都沒見到。

  降臨到每一個人身上的是某種對簡單生活,對大自然的渴望。有些人在海邊尋找它,在那裡大自然敞開了她所有寬闊的木板人行道、長長的水上平臺,並獻出了她的各種雜耍節目。另一些人在鄉村深處尋覓它,在那裡大自然展開了她所有的柏油馬路和路邊旅館。還有一些人,如紐貝裡夫婦,則寧願在他們自己的鄉間別野「過苦行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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