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邁克爾·克萊頓 > 升起的太陽 | 上頁 下頁
二〇


  「我剛才說過了。」

  「你說是幹警探的工作時間對你不合適。」

  「是的,那是主要原因。」

  「除此而外,還有呢!」

  我聳了聳肩。「離婚之後我就不想再幹這種與殺人案有關的差事了。我覺得——我也不知道——是幻想的破滅吧。我身邊拉扯一個嬰兒,妻子又走了。她去追求自己的生活去了,跟一個有本事的檢察官搞上了。我倒要來帶孩子。我感到喪氣,再也不想當警探了。」

  「當時你進行過心理諮詢沒有?或心理治療?」

  「沒有。」

  「有沒有吸毒或者酗酒呢?」

  「也沒有。」

  「有沒有相好的女人?」

  「有。」

  「還沒有離婚的時候就有?」

  我猶豫了一下。

  「是法利?市長辦公室的那一位?」

  「不是,那是後來的事了。」

  「可是,沒有離婚之前你有過相好的?」

  「是的。她現在住菲尼克斯城,她丈夫工作調動了。」

  「她以前也在局裡?」

  我聳了聳肩。

  康納靠在坐椅上。「好啦,後輩,」他說道,「如果只有這一點事情,那你就沒問題了。」他看著我。

  「就這些。」

  「不過我得告誡你,我以前在跟日本人打交道時就碰到過這類事情。當日本人決心與你對抗的時候,他們可以使事情變得非常棘手。確確實實很棘手。」

  「你是想嚇唬我?」

  「不是。只是告訴你事情往往就是這樣。」

  「去他媽的日本人,」我說道,「我沒有什麼虧心事。」

  「那好,我想你最好現在就打電話找新聞界的朋友,告訴他們,我們處理完下一件事之後就到他們那兒去。」

  13

  一架波音747客機在低空飛行。飛機上的著陸指示燈不停地閃爍。它正飛過一幅醒目的夜總會霓虹燈廣告:女郎!女郎!全裸!女郎!我們走進這家夜總會時已是11點半鐘左右了。

  如果把帕洛米諾夜總會稱為脫衣舞場倒有點抬高它的身價了。它原本是個保齡球場,經改建而成,牆上畫著仙人掌和馬的圖案。它的內部似乎比從外觀上看上去要小。在橙紅色的燈光下,一個看上去快40歲的女人圍著一塊銀色遮羞布有氣無力地扭擺著。那些躬著身子伏在粉紅色小桌子上的看客也跟她一樣顯得沒精打采。上身赤裸的女招待在煙霧繚繞的房間裡走動著。磁帶錄音機裡放著嘈雜的音樂。

  我們剛跨進大門,就有個人說道:「每位12塊錢,可供應兩杯咖啡。」康納亮出證件後那人連忙說:「請吧,請吧。」

  康納環顧四周之後說:「我還不知道日本人也來這裡呢。」我看見拐角處一張桌子旁坐著三個穿藏青色西裝的人。

  「難得來,」負責維持舞場秩序的人說道,「他們喜歡光顧市區那家明星脫衣舞場。那兒要豪華得多,脫衣舞女也多。依我看,這幾個人是出來逛逛走迷了路才到這兒。」

  康納點點頭:「我要找特德·科爾。」

  「他在酒吧櫃檯那兒,戴眼鏡的那位。」

  特德·科爾坐在酒吧的櫃檯邊上。他在那套中本公司保安制服的外面穿了件防風外衣。我們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目光呆滯地看了我們一眼。

  酒吧招待走上前來。康納說:「兩杯巴德啤酒。」

  「沒有巴德,朝日牌怎麼樣?」

  「好吧。」

  康納出示了證件。科爾搖搖頭,把身子轉向一邊,出神地看起臺上的舞女來。

  「我什麼也不知道。」

  「關於什麼?」康納問道。

  「關於一切。我只管自己的事。我已經下班了。」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你什麼時候下班的?」康納問道。

  「今天晚上我下班早。」

  「為什麼呢?」

  「我胃不好,潰瘍,時不時會犯。所以我今天提早下班了。」

  「什麼時候?」

  「我下班的時候最多8點1刻。」

  「你們上下班打卡嗎?」

  「不打。沒有上下班記時鐘。」

  「誰替你值班了?」

  「我被換下來了。」

  「誰換的?」

  「管我們的人。」

  「他是誰?」

  「我不認識。是個日本人,以前沒見過。」

  「他是管你們的,可你又從來沒見過?」

  「新來的。日本人。我不認識。你究竟要我說什麼呢?」

  「只想讓你回答幾個問題。」康納告訴他。

  「我沒什麼可以隱瞞的。」科爾說道。

  坐在那邊桌上的一個日本人走到酒吧櫃檯前,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對酒吧招待說:「你這兒有什麼煙?」

  「萬寶路。」那招待答道。

  「還有呢?」

  「也許還有庫爾斯。我得看一下。不過萬寶路是肯定有的。要不要萬寶路?」

  特德·科爾盯著那日本人,不過那日本人站在櫃檯前面,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科爾。「有健牌煙嗎?」那日本人問道,「有健牌淡味煙嗎?」

  「沒有健牌的。」

  「那好,就來萬寶路吧,」那日本人說道,「萬寶路也不錯。」他轉過身沖我們笑了笑。「這裡是萬寶路之鄉,對吧?」

  「是的。」康納說道。

  科爾端起啤酒呷了一口。我們都沒有講話。那日本人隨著音樂的節奏用手輕輕地敲著櫃檯。「這地方真不錯,」他說道,「氣氛很濃。」

  我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這地方就像個垃圾堆。

  那日本人湊到我們邊上的一張小圓凳上坐下。科爾盯著自己的啤酒瓶,好像以前從來沒見過似的,接著又用手拿著瓶子在櫃檯上轉動。

  酒吧招待把煙拿來了。那日本人甩出一張五塊錢的票子說:「不用找了。」說著,他撕開煙盒,抽出一枝煙,然後又沖我們笑了笑。

  康納掏出打火機替那人點煙。那人湊過來點煙的時候,康納說了一句日語:「在哪兒發財呀?」

  那人眨了眨眼睛,用英語說:「什麼?」

  「你不懂嗎?」康納繼續用日語說道,「在哪兒發財?」

  那人笑了笑,挪動身體從圓凳上站起來說道:「該走了。告辭告辭。」他說罷揮了揮手,回到自己同伴們的桌上去了。

  「再見。」康納用日語跟他說了這話之後,便移到那個日本人剛才坐過的凳子上坐下。

  「你們剛才都說了些什麼?」科爾問道。

  「我問他在哪個公司幹活,」康納說道,「但是他不願意說。我想他是想回到同伴們那邊去。」康納用手在櫃檯下面摸了摸說:「似乎沒有放東西。」

  康納轉過身對著科爾說:「好吧,科爾先生,你剛才跟我說一個管你們的人替你值班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8點1刻。」

  「你不認識他?」

  「不認識。」

  「在那以前,你值班的時候有沒有從電視攝像機上錄像?」

  「錄了。保安值班室一向是要錄像的。」

  「那個管你們的人是不是把帶子拿走了?」

  「拿走?我想不會。就我所知,帶子還在那兒。」

  他大惑不解地看著我們。

  「你們對錄像帶有興趣嗎?」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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