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馴悍記 | 上頁 下頁


  「當然是她自己射殺的。」他的朋友答道,「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興味盎然地繼續說:「你今天可看到了現代女性是如何保護她們自己的。以前就有人告訴過我,羅琳達小姐怎樣怎樣對付搶匪和綁匪。現在我才知道他們說的一點也不假!」

  他笑著說:「她很顯然是在搶匪打開車門時開火的。她的僕從甚至不必傷一點腦筋,事情就過去了!」

  「我還是不敢相信。」他的同伴評論道:「我們那時候的女人只會嚇得哭出來,期待強壯的男人保護她們。」

  「當然這種女人還是不少,如果你想要的話,尤其是你有錢有勢的話,她們還會纏著你不放呢!」

  青色面具不答,馬車靜靜地駛過漢普斯德。

  羅琳達小姐正躺在車廂裡閉目養神。

  在她覺得可以稍為鬆弛之前,她先將子彈重新裝過。

  漢普斯德以土匪橫行聞名,她不喜歡這裡,就象她不喜歡那些苦苦哀求的求愛者一樣。

  愛德華·辛頓爵士是她的眾多仰慕者之一,對她一向唯命是從。一想到昨晚,他那叫人噁心的樣子,她發誓以後只要有他在,她絕不接受邀請。

  對他那永無休止的求婚,她也是毫無辦法,用她自己的話來說,這人真是「煩得要命」。

  這場舞會的主人,羅克斯福德爵士也好不到那裡去,但至少他在追求她時,無法用「結婚」來做為手段。

  他是個有婦之夫,使得他對她的欲求無法名正言順,也比較好應付。

  她對艾力克(羅克斯福德爵士)常冷嘲熱諷。他們也知道,她寧願跳上月球,也不願接納他們的懇求。

  艾力克倒也不死心,他的進攻方式還算機智、風趣與玩世不恭,可是愛德華就不同了。

  他老是威脅說如果得不到她就要自殺以明心跡,現在羅琳達甚至還沒等他開口就知道他又要說些什麼,實在不堪其擾。

  但是愛德華會是個好丈夫,而且如果他哥哥一直沒有兒子的話,很可能有一天會成為大公。

  「照理我應該接納他的。」羅琳達自言自語,「可是我怎麼能忍受一輩子聽他苦苦哀求?」

  她又想到一些其他的人,他們的方式都差不多。其中有的不僅可以給她大筆的財富,同時也很有聲望地位。

  羅琳達也知道她現在所擁有的是多麼變幻無常,對這些追尋歡樂的人來講,只要情況一有變化,他們可以立即從歡呼轉為喝倒采。

  「我追尋的到底是什麼呢?」羅琳達不禁自問,現在馬車已下了漢普斯德山,前面不會再有危險。

  她的眼前又浮起一串無止無休的宴飲、舞會,從倫敦到布萊頓一路奢靡荒唐的旅遊,紐馬克的瘋狂賽馬,貝斯的弄潮之樂,然後重返倫敦,再開始新一回合的尋歡作樂。

  這真是她想過的生活嗎?

  她也明白,由於她昨晚所扮演的哥地亞夫人的角色(注:十一世紀英國女性,為求赦免其夫重稅而裸體騎馬穿越街市),第二天所有嫉妒她的女人將會像動物園裡的鸚鵡般,喋喋不休地蜚短流長。

  她之所以做出這般大膽的行徑,是因為巴瑞摩爵士--一個下流的貴族賭她絕對不敢。

  「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她大聲說。

  她邊笑邊回想整個過程,這件事將原封不漏地傳到溫莎堡內國王與王后耳中。

  毫無疑問地,他們會歸咎於威爾斯王子,因王子也參加了這舞會,而居然發生這種荒唐事。

  「這些假道學的老混蛋!」羅琳達嗤之以鼻。

  她高興的發覺旅途結束了,馬車正停在康波恩府邸前的漢諾威廣場。

  這是幢龐大的建築物,醜陋而不舒適,是第七世康波恩伯爵--也就是羅琳達的祖父--興建的。

  她費過不少心力將房子改變得明朗、舒暢些。

  當穿著她設計的白色鑲銀邊制服的僕役恭謹地開門時,她想起小時候這屋子給她的陰森感覺,現在確實改變多了。

  「伯爵在嗎,湯瑪斯?」她問道。

  「在,小姐。伯爵在半小時前回到家,現在書房裡。」

  「謝謝你,湯瑪斯。」

  羅琳達把斗篷外套往椅上一扔,便沿著大理石地板朝書房走去。這名僕役瞪大了眼睛,看著她那身男性裝束,顯然頗為吃驚。

  她打開房門。

  父親坐在書房中的座椅上,拿著一枝決鬥用的手槍,正在裝子彈。

  他是個幽雅的男人,鬢角已呈灰白,發黃的臉色仿佛從未呼吸過新鮮空氣。賭局裡的空氣總是混濁不堪的。

  他迅速放下手槍,快得有些不自然。

  「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回來,羅琳達!」

  「爸爸,發生了什麼事?可別告訴我你正要去決鬥?」

  父親沒有回答。她筆直走到他桌前,俯視著他。

  「告訴我,爸爸。」

  伯爵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突然倒在椅上。

  「我正準備給自己作個了斷。」

  「你在說笑話,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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