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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我從本想在那裡打研究洞的地方經過,我又將它審視了一遍,這本是個好地點,就該沿著這個方向挖,即大部分小通風道所在的方向,這些通風道將在很大程度上減輕我的勞動,也許我根本不用挖很遠,也許我根本不用挖到那聲音的源地,也許貼在通風道上仔細聽一聽就足夠了。然而這些想法並未強烈到足以鼓勵我去打這個洞的地步。打這個洞會給我帶來信心嗎?我已經到了根本不願有信心的地步。我在堡壘裡挑出一大塊剝了皮的紅肉,帶著它躲進一個土堆,如果說這裡還有寂靜的話,那寂靜絕對在那裡。我在那塊肉上舔著吃著,一會兒想像著那個陌生的動物正在遠處給自己開著路,一會兒又想,只要還有可能我就該盡情享用我的儲備。

  後者可能是我已制定出來的唯一能夠實施的計劃。另外,我還想猜測一下那個動物的計劃。他是在漫遊還是在修自己的洞?如果是在漫遊,那與他達成諒解也許還有可能。如果他真把洞一路打到我這裡,那我就把我的儲備給他一些,他也就走了。是的,他會走的。在我這土堆裡,我當然什麼夢都可以做,也可以做做諒解的夢,儘管我清楚地知道不會有這樣的事,只要我們看到對方,甚至只要預感到對方就在附近,我們馬上就會失去理智,馬上就會感到另一種新的饑餓,儘管我們先前已吃得飽飽的,我們誰也不會提前,誰也不會拉後,同時朝對方咧開牙齒,亮出利爪。

  即使這樣也完全是合情合理的,因為面對這個地洞,誰能不改變自己的旅行計劃——即使他正在漫遊——和未來的規劃呢?但也許這只動物是在他自己的洞中打洞,那我就連諒解的夢都不用做了。即使它是個特殊的動物,即使他的洞能容忍一個鄰居,我的洞也不能容忍,至少不會容忍一個聽得見的鄰居。當然現在那只動物好像離得還很遠,只要他再往回退一點點兒,這聲音大概就消失了,隨後可能一切都將和往昔一樣美好,那這就只是一次兇險的經歷,但也是一次大有收益的經歷,它將促使我進行各種各樣的改造。我若沉著冷靜,那危險若沒有直接的威脅,那我絕對能幹出各種漂亮的活。

  那只動物勞動能力那麼強似乎應有眾多的可能性,也許他會因此放棄朝我家的方向擴建他的地洞,並在另一個方向得到補償。當然這不可能通過談判來實現,只能通過那只動物自己的理智,或是通過我這一方施加的壓力。在這兩種情況下起決定作用的都是,這只動物是否知道我的情況以及知道些什麼。我在這方面考慮得越多,我就越是覺得這只動物不可能聽到我的聲音。

  可能是這樣,他曾聽到過關於我的什麼消息,但他大概沒聽到我的聲音,儘管這對我來說是無法想像的。只要我對他一無所知,他就根本不可能聽到我的聲音,因為我一直保持著寂靜,有什麼會比重見地洞更加寂靜。那就是在我試探著打洞時,他也許能聽見我的聲音,儘管我打洞的方式發出的噪聲很少。不過他若聽到了我的聲音,我肯定會有所察覺,他至少得放下活仔細地聽。——然而一切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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