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蝶(51)_井上靖

五一

　　土岐津的語氣似乎是不受歡迎的人將來似的。

　　「喔！他將來啊！」

　　三田村亦以相同語氣應答著。

　　「就是會來啊！」

　　「既然決意要來，那麼非得趕緊行動不可了。」

　　「對啊！」

　　兩人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接著土岐津又說：「但是此次與前次不同的是，這次似乎頗為安靜呢！」

　　「為了此事，今後將會更加忙碌，除了必須向各界人士辯白我們不是左翼派，另外還必須接洽場地。只有一個月的時間，自今天起，必須下決心應戰，並且必須有心理準備，這段期間內將忙得不可開交。總之，今夜請你立刻前來東京。」

　　「我，我立即動身。」

　　三田村答應著。

　　「椎橋可能有自己的想法，而你也有自己的主張吧！所以，你們兩人必須在我身旁才行。」

　　「椎橋有沒有什麼表示呢？」

　　「他還沒說，他似乎希望辦得多采多姿而且聲勢浩大，而我也一如他，希望多采多姿。但是報社的能力有一定限度。對啊！因為對方是蘇聯的音樂家。」

　　土岐津似乎對椎橋無可奈何。他接著說：自今起，必須用到許多錢。當然，S報社可以代為墊款，但仍然希望三田村前來東京以瞭解這件事。

　　三田村一放下話筒立刻打電話給江藤。

　　「姆拉比約夫那一方已經有了回音，聽說下月中旬即將前來。」

　　三田村將新消息告訴他。江藤說：

　　「是嗎？終於要來了。」

　　江藤有氣無力似地回答著。

　　「剛才，東京的S報社打來的電話。」

　　「電話啊！喔！」

　　江藤又說：

　　「姆拉比約夫將前來的這件事還會有什麼發展呢？」

　　他仍如以前一般地說著。一會兒，他似乎突然明瞭此事的含意，驚叫了起來。

　　「姆拉比約夫要來。喔！真是不得了，他將坐船來嗎？」

　　「是搭乘飛機啊！」

　　「飛機！其實都無所謂，他搭飛機來啊！」

　　接著說：

　　「嗯！他終於將來了啊！來了後就請他演奏吧！演奏吧！姆拉比約夫。」

　　最後一句話含著異常悲痛的喊叫，之後並未聽到他的話。

　　「喂！喂！」

　　三田村呼叫著對方，但是電話已經掛斷。因為還未請他叫來最重要的深雪，他便掛上電話，三田村頓然覺得他實在可惡。

　　「你這個瘋子。」

　　三田村低聲叫出，接著說：

　　「不如再打電話給另一個瘋子吧！」

　　三田村打電話給左近，略向他說明，左近說：「嗯！」似乎瞧不起人地回答：

　　「那麼我們是不是要接受？」

　　「接受？」

　　「對方不是說要來嗎？所以我問你，我們是不是要接受呢？」

　　「當然，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我想不妨試試，我們拒絕他，如何呢？事實上，我相當憤慨，原本他已經答應前來，我們才四處奔走，而我們好不容易對他說；『來吧！』，他卻不來。現在風水輪流轉了，不如更改日期吧！」

　　三田村一聽，心中想：簡直是個瘋子。這次由三田村掛了電話，但是電話旋即響起，三田村再度執起話筒，而且立即說：

　　「你不要弄錯，姆拉比約夫系因我們的邀請而來，並非對方先表明有意前來的。你更改日期吧！姆拉比約夫將永遠不會來了。」

　　三田村已經感染了左近說話的語氣，他大叫著，但是料想不到的是，自話筒中傳來的是舟木深雪的聲音。

　　「啊！是不是又發生了爭執呢？」

　　「原來是你啊！」三田村不由地沉吟地說：

　　「剛才我還以為是左近呢？」

　　他又述說：

　　「姆拉比約夫即將前來。」

　　「剛才已經聽我哥哥說了，所以我才打電話給你。」

　　「聽說下月十九日將到達羽田機場。」

　　「我立即攜帶金錢去找你好嗎？」

　　「錢？目前還不需要。」

　　「可是！」

　　深雪頓了一下，接著平靜地說：

　　「你是不是要說：還留下一些錢，是不是？」

　　「對。」

　　三田村順著她的話回答。

　　「你真是十分細心，若是你不需要，我可是會將你所託管的錢全用光喔！」

　　深雪這句話令人聽了，分明具有挑逗性。

　　「因為，我在銀座發現了我希望得到的東西。」

　　「……」

　　「或者不要購買寶石，捐款給孤兒院吧！」

　　「你要辦慈善事業吧！」

　　三田村平靜地說。

　　此時，深雪溫柔地說：

　　「我在祈禱著：姆拉比約夫真的會來。」

　　「現在已經確定他會前來。」

　　「可是對方是蘇聯，在來到之前是很難預料各種狀況的。」

　　兩人之間短暫地沉默著。不久，似乎為了逃避沉默的痛苦，深雪首先開口：

　　「那麼，再見，我要掛斷了。」

　　「請吧！」

　　三田村聽到話筒放下所發出輕微的金屬聲，他想，深雪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适才兩人談話時三田村產生的絕望感，使他頓時變得兇暴。

　　他叫來佃。當佃一走進來，他突然瞪著佃大叫：

　　「我需要錢，請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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