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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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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三年裡,喇嘛曾數次駐錫貝納爾斯特丹卡廟,他人瘦了些,面色也更黃了點,可是性情依然那麼溫和,德行依然清高。有時候他從南部來——從突提考林以南來,那裡有美妙的汽船到僧人識巴利文的錫蘭去;有時候是從又濕又綠的西部以及四周有千家棉織廠煙囪環繞的孟買來;又有一次從北部來,他在那邊曾經往回走了八百里去和妙屋裡管佛像圖片的那個人談一天。他到了特丹卡廟就大步走向陰涼的大理石禪房——那廟裡的僧眾對這位老人很好——去洗塵、禱告然後動身到勒克瑙去。他現已習慣乘火車旅行,乘的是三等車。回到廟裡之後,大家都注意到,就像那探求者朋友向住持所指出,他不再為找不到他那條河流而悲傷,也不再畫美妙的生命之輪圖,卻喜歡講他一個神秘的弟子長得如何體面,如何聰慧,而廟裡沒有一個人見過那弟子。對,他已經循著印度各地所有的佛跡走過(這位喇嘛對他的漫遊和禪思所得有極美妙的記述,現存拉合爾博物館館長處),除了尋找那條箭河,生命仍無意義,可是夢中已經指點除非有個奉派完成這功德並極有智慧——像管理佛像及圖片的白髮先生有那種智慧的弟子陪同,進行這件事休望成功。例如(他掏出鼻煙壺,那些好心腸的耆那敦僧人趕緊肅靜): 「好久好久以前,斛飯王為婆羅奈(貝納爾斯王)時,我們大家且聽本生經說!王手下的獵者一度捕獲一隻象,並在它脫逃以前把它套上了足鐐,象又恨又急,力圖把足鐐弄掉,它在林中上下疾奔,央求別的象把腳弄開,一隻又一隻的象用堅而有力的大牙去試,都失敗了。最後它們認為那足鐐並非任何馱力所能除掉。在草叢中躺著一個渾身濡濕,剛生下才一天的小象,它的母親已經死了。那只足套有足鐐的象忘掉自己的痛苦,說道:『我如果不救這可憐的小東西,它會死在我們腳下。』於是它站在小象犢前面,用腿力撐,擋住那些忐忑不安前進的群象,又向一隻慈淑的雌象討了奶,那小象漸漸長大起來,那只大象引導它,保護它。我們大家且聽本生經說,象到三十五歲才十足成長,在這三十五載內,那只有足鐐的大象一直是小象的朋友,可是大象腿上的那個足鐐在肉裡也越陷越深。 「後來有一天,小象見到那半嵌在肉裡的足鐐。便對大象說『這是什麼?』『這是我的傷心事,』大象回答,那只年輕的象便把大牙伸到足鐐裡面。一下子便把它崩斷,說道『註定的日子到了。』因此那好心腸做好事耐心等待的象,便在註定的日子由它所救所愛護的那只小象解除了痛苦,大家且聽本生經!因為那好心腸的大象是阿難,後來破足鐐的那只小象便是佛陀……」 喇嘛講完之後便慈祥地晃晃頭,一面掐著念珠一面指出那小象絲毫沒有驕妄的罪念,也就像一個弟子見到他師父坐在學門外土地上,便跳出門外(雖然門鎖著),在那充滿驕妄的城市中,一本真心誠意援助他的師父。當師徒共同企求自由的時候,這樣的師父和這樣的弟子一定會得到厚報! 喇嘛這樣弘法,一面像蝙蝠那樣不聲不響地在印度境內來來去去。薩哈倫坡爾果樹後一所房子裡的一位嘴很厲害的老夫人,像女人對先知那樣地尊崇他。可是他的房間並不在城堡牆上,他會坐在前院喁喁談情的鴿子也沒注意到的一個房間裡,她則甩掉無用的面紗,聊談庫魯的鬼怪,尚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從前在那歇腳處說話很放肆的那個孩子。有一次他獨自在烏姆巴拉以南離開大乾路,到村僧一度想迷倒他的那個村莊去:保護喇嘛的慈悲老天爺指點全神貫注,毫不懷疑的他在暮色中穿過莊稼來到老軍人家門口。兩人似乎——發生大誤會,因為老軍人問何以星辰之友六天前才在這裡走過。 「那不可能,」喇嘛說,「他已經回到他自己的同胞那裡去了。」 「五個晚上以前,他還坐在那角落裡講成百個趣事的呢。」老軍人一口咬定,「不錯,他和我孫女講了些傻話之後天亮時便忽然不見了。他個子長得很快,不過他還是那把打仗真消息帶來給我的那個星辰之友,你們倆已經分手了嗎?」 「是——也可以說不是,」喇嘛回答,「我們沒有完全分離,不過我們倆一起上路的時機還沒有成熟,他正在另一個地方取得智慧,我們必須等待。」 「還是一條心——要不然那孩子怎麼會老是講你呢?」 「他說些什麼?」喇嘛熱切地問。 「都是好話——千萬句好話——說你是他的父親和母親等等。可惜他不從軍。他一身是膽。」 這個消息使喇嘛非常驚詫,他當時不知道基姆多麼認真地恪守他和馬哈布·阿裡所訂,後由克萊頓上校批准的合約…… 「不讓小馬參加遊戲不行了。」馬哈布·阿裡說。他是回答克萊頓上校的,因為上校指出基姆利用假日在印度到處流浪多麼荒唐。「要是不讓他自由來去,他會置若罔聞,然後誰去捉他?上校大人,像我們這匹小馬那樣適合打馬球的馬可是千載難逢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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