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惡月之子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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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工作室的門完全推開,顯然沒有人藏在門後。 我側著身體一腳短暫地跨入明亮的房間內,同時兼顧室內和室外的機動性。 安琪技是個製作洋娃娃的高手,工作室盡頭展示架上的三十個洋娃娃就是最好的證明。每一件作品所穿的服裝全部都由安琪拉親手縫製,不僅充滿創意並且製作起來極為費心,牛仔和牛仔女郎的服裝、水兵服、帶有蓬裙的宴會服……等等。然而,最令人歎為觀止的還是洋娃娃的臉部製作。她以無比的耐心和天份精心雕琢每一個洋娃娃的頭,然後將它們放人車庫的窯中燒烤,有一些燒成不反光的素瓷,有一些則燒成亮瓷。臉部的所有細節全部由手工精心繪製,使得每一張臉都看起來栩栩如生。 這些年來,安琪拉的洋娃娃賣的賣,送的送。這些僅存的洋娃娃顯然是她會不得割愛的得意作品。即使處於眼前這樣危急的情況,即使在隨時面臨瘋狂殺手持鈍刀偷襲的高度警覺下,我依然一眼就看出每個洋娃娃的臉部各具特色——仿佛安琪拉制作的不僅僅是洋娃娃,而是永遠無法懷胎生養的她想像中孩子可愛的臉龐。 我將天花板的大燈關掉,只留下工作桌上的檯燈。在陰影乍然膨脹的瞬間,洋娃娃們似乎閃動了一下,像是準備從陳列架上跳下來一般。它們的眼睛——有的因燈光反射閃閃爍爍,有的則深邃地盯著同一個地方看,看起來一副十分警覺和機靈的模樣。 想必是我自己疑神疑鬼昏了頭,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洋娃娃只不過是玩偶罷了,對我毫無威脅可言。 我退回走廊,拿著葛洛克手槍往左,往右,再往左掃視,結果什麼人影都沒見著。 走廊的這一側接下來是一間浴室。我把眼睛眯成一條線過濾掉磁磚和鏡子炫目的反光,即使如此,我依然可以清晰地看見室內的每一個角落,顯然沒有人埋伏在裡面。 當我伸手將浴室內的燈光關閉時,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噪音,是從主臥室傳出來的,一陣短暫的敲擊聲,像是在木頭上輕輕敲打的響聲。我從眼角的餘光感覺到有東西在移動。 我迅速轉身面對噪音來源的方向,雙手舉起葛洛克手槍,一副很懂自己在做什麼的樣子,其實我只是模仿警匪動作片裡布魯斯威利、史特龍、史瓦辛格、克休伊斯威特和凱基的動作,舉止之間好像我也完全知道他們在從事什麼不法勾當似的。我以為我會撞見一個橫眉豎目的彪形大漢,高舉著手拿著一把彎刀沖著我來,但是走廊上仍然只有我單獨一個人。 原來我看到的移動是主臥室的門從裡面被一推關上的動作。從移動的門板和門框之間快速縮窄的光線中,我看見一道歪曲的陰影在扭轉後消失,隨即房門砰地一聲像銀行金庫的鐵門般重重關上。 當我離開房間的時候裡面並沒有其他人,而且在我進入走廊之後並沒有人從我面前經過,房間裡的人只有可能是兇手——想必是從樓下陽臺的屋頂爬進浴室的窗口,當我發現安琪拉的屍體時,他可能就藏匿在屋頂上。 假如兇手仍在主臥室裡,那麼他根本不可能溜到我背後將二樓的燈全部打開。依照這樣研判,闖入者一共有兩個人,我現在正被他們腹背包夾。 我該前進還是後退呢?兩個選擇都一樣糟,反正兩邊都鋪滿了厚厚的狗屎,我又沒有穿長簡塑膠雨鞋,走哪邊下場都一樣。 他們一定算准我會朝樓梯衝下去,不過,不按牌理出牌可能比較安全,於是我毫不猶豫地沖進主臥室裡。我連門把都懶得轉,用力把門踹開,舉著葛洛克手槍破門而人,隨時準備對任何移動的物體連續射擊四到五發的子彈。 可是裡面只有我一個人。 床頭燈依然亮著。 地毯上沒有任何沾有血跡的腳印,顯示不可能有人從屋外經由血流成河的浴室進入臥室將門關上。 我還是走到浴室門口重新檢查一次,這一次,我把筆燈留在口袋裡,僅仰賴臥室裡微弱的燈光,因為我不需要,也不想看見血淋淋的現場。兩扇門式的窗戶依然敞開著,浴室裡的味道就和兩分鐘前一樣難聞,癱在馬桶邊上的人形是安琪拉沒錯,雖然她整個人被仁慈的陰影掩蓋,我依稀可見她驚訝中張大的嘴,和瞪大的雙眼,一眨也不眨。 我緊張地回頭朝房門張望,還好沒有人跟隨在我後面。 我一頭霧水地回到臥室中央。 從浴室窗口吹來的風不可能有足夠力量讓臥室的門關上。再者,我明明看到一道陰影,風絕不可能產生陰影。 就算床底下的空隙足以容納一個人,卡在彈簧墊和地板之間背上頂著床架木條的滋味一定不好受。無論如何,不可能有人能在我踢開門那麼短的瞬間鑽人床底下。 可供人進出的衣櫥大門敞開著,裡面一覽無遺,顯然沒有人藏匿其中。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仔細檢查一遍。在筆燈照明下,我看見衣櫥的天花板上有一個通往閣樓的出口,即使出口處原先就架好一道折疊式梯子,也不可能有人能在我破門而入的兩三秒鐘之內迅速地爬上洞口並將樓梯收回去。 床的兩側各有一道垂著窗簾布的窗戶,兩者都從裡面鎖著。 兇手顯然沒有從窗口逃逸,但我或許可以嘗試,我不想再回到走廊上。 我試著將窗戶打開。並隨時留意臥室門口的動靜,窗戶已經被油漆封死,這兩扇都是裝有堅框的法式窗,所以就算我打破玻璃也不可能爬得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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