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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長耳人的秘密(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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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現代考古學家來說,測定古代大火遺留下來的木炭的年代是最容易的事,只要測量木炭的放射性,就可以把木炭的年代確定在一定的時間範圍內,因為木炭的放射性按一定比率逐年減弱。這個辦法叫做「碳-14」測定法。長耳人士灶的大火發生在我們這個時代之前三百年,可能早一點,也可能晚一點。但是,溝中這一整套精心建築的防禦工程,是遠在那最後一次災難發生之前就由人工建成的,因為這條防禦短耳人的木柴堤建成和燃燒時,溝中下半部已填滿沙土。再往下挖,可以看到大火的痕跡。原先建造這條壕溝的人,曾把碎石堆在地面上,蓋住了一個土灶,這個土灶大約建於公元四百年。至今為止,這是在玻裡尼西亞各地已確定的最古的日期。 現在,不管在村裡還是在阿納基納營地上,長耳人的故事都增添了新的生命氣息。這對那些長著奇怪的小獵兔犬式長耳的巨大石像來說,似乎有更大的意義。 有一天晚上,我漫步在拉諾拉拉庫山麓下的長耳石像中間。我要思考的問題很多,而獨自一人在星光下考慮問題最適宜。任何人不在一個地方住宿過夜,是不可能真正瞭解這個地方的。我曾在最古怪的地方睡過覺:在斯通亨吉①的石柱群祭壇上、在挪威最高山頂的雪堆裡、在新墨西哥州無人居住的洞穴村落的磚坯小屋中、在的的喀喀湖的太陽島第一個印加人誕生地的廢墟旁邊。今天,我想在拉諾拉拉庫的古老採石場裡睡一睡。我想在這兒睡,倒不是因為我迷信,認為長耳人的幽靈會前來把他們的秘密告訴我,而是因為我願意與這個地方奇特的氣氛完全融為一體。我爬過躺在上方高臺上的巨大石人,一直走到石像群中,這個地方原先是一座石像的誕生地。石像拉走後,基地還空著,很像一個毫無遮蓋的戲院包廂。 【①斯通亨吉:英國威爾特郡索爾茲伯裡平原上的巨大石柱群。】 我從這裡可以看到鄉間壯麗的景色;而且,如果下起傾盆大雨來,我在這兒也不致於淋著。目前的天氣好極了。島的那一端,拉諾考陡峭的火山石壁輪廓後面,太陽即將下山,紅色、紫色、淡紫色的雲團已經湧上來,像是隱退的太陽神床前的帷幔。但是夕陽仍然穿過雲層射出道道光線,投在遠處的層層海浪上,銀光閃爍。海浪緩慢地向岸邊悄悄卷來,永無止境地拍打著複活節島。山腳下銀白色的灰塵在空中飛揚。而海浪是那麼遙遠,白天我仿佛沒看見過。這時的我,一個小小的孤零零的凡夫俗子,在巨像群中,坐在這座高山舞臺的包廂裡,盡情觀賞大自然這一雄偉奇怪的景色。 我拔下幾撮硬草,把巨人留下的石床腳下的沙土和羊糞掃掉。然後,我借著太陽射過來的最後暗淡餘光,用野草和羊齒蕨給自己鋪好一張床。在下面的平原上,有兩個姑娘唱著柔情綿綿的玻裡尼西亞情歌。她們騎著馬,沒有具體的去向,也無特定的事情要做,只是轉著圈兒蹓躂,讓清脆的笑聲和南太平洋歌曲回蕩在傍晚的空中。直到天空開始拉下夜幕,山上人已經上床睡覺時,那兩個女子才突然沉靜下來。她倆好像是害怕妖魔似的,縱馬向海灣旁邊羊倌的孤獨茅舍飛馳而去,那個羊倌也已經向下面那間茅屋走去。我看到他穿過原野的時候,不斷地停下來點燃地上的野草。草火冒出的煙霧,像灰色的霧氣彌漫在原野上。旱季早已開始,野草已經發黃變硬,必須把它燒掉,地上才能長出鮮綠的嫩草作為羊群的飼料。夜來了,煙霧雖然被黑暗吞噬掉了,但我仍能看得見火光。天越黑,火焰顯得越亮;漫漫草火散佈在四面八方,看上去猶如漆黑夜晚中上千個火葬堆。 忽然,上面峭壁邊緣吹來一陣寒冷的微風。我把睡袋往上拉了拉,一直拉到下巴頦,躺在那裡貪圖著深夜的沉寂,陶醉在長耳人採石場的整個氣氛中。我周圍巨像的影子,看起來像是劇場上裝飾舞臺的黑色佈景。現在,舞臺活動已經轉向下面黑暗的平原了,只見野草燒起的火苗不斷在新的地點躍起。看著看著,就覺得像是上千名隱藏著身軀的短耳人手執火把,漫山遍野地偷襲採石場。時間似乎又停止了前進的步伐,眼前只有深夜、繁星和舞弄火把的人。 我帶著這種印象,迷迷糊糊地剛要入睡,突然聽到枯草中有什麼東西在輕輕地、躡手躡腳地活動。誰會這樣小心謹慎地在這採石場摸索前進呢?是當地人在黑夜裡搜尋我放在身旁的物品嗎?我的頭旁,有一種啪嗒啪嗒的聲音。我轉過身子,打開手電筒,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可怕的眉毛和兩座巨大石人的鼻子從我旁邊高臺上的野草裡突出來,把古怪的陰影投在岩石上。天空已經佈滿烏雲,開始下起雨來了。我躺的地方淋不著雨。我把手電筒熄滅,重新躺下身去,周圍又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音。這一次,我借著手電筒的微弱光線,看到一個拇指般大小的褐色的蟑螂。我向四周摸了一陣,摸到一個粗笨的石斧。這種石斧在採石場裡俯拾皆是。然而,當我剛要舉起石斧打那個小東西時,又看見一個蟑螂愣愣地趴在它的附近,旁邊還有一個,還有一個。在複活節島上,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蟑螂。這時,我把昏暗的手電筒光向四周照了照,只見到處都趴著肥胖的蟑螂。它們成群結隊地趴在我旁邊的石壁上,趴在我腦袋上方的石頭上。還有兩個正好趴在我的睡袋上,向我揮舞著觸鬚。那些蟑螂的樣子真令人討厭,趴在那裡,又大又圓的眼睛直盯著我。當我把手電筒熄滅後,情況就更糟,它們從四面八方向我爬來。有個大膽的傢伙,竟然爬過來用觸鬚搔我的耳朵。外面,雨下大了。我拿起石斧,把離我最近的一些最大的蟑螂砸死,把睡袋上的那些撣掉。後來,當我再次打開不太明亮的手電筒時,只見蟑螂又像剛才那麼多,幾隻大個兒的殘忍傢伙,正在兇狠地大吃死在我石斧下的蟑螂。忽然間,我看見兩隻可怕的眼睛在看著我的臉,眼睛下面那張沒有牙齒的嘴正在獰笑。這並非一場惡夢。那張猙獰的怪臉,實際上是古時候刻在牆上的一座可怕的梅克-梅克精靈石雕,現在,牆正好在我頭旁。白天我沒有注意到它,這時手電筒微弱的光線將很多陰影投射在它臉部的皺紋上,使它臉孔那古怪的容貌在牆上顯露得十分突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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