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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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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是基於那個原因,人們還是渴望從旅館的災難中獲取更大的樂趣;那天早上,我們不正是懷著無限的樂趣,觀看了為新年招待會而準備的載著巨型花架和塔狀的雪白大蛋糕的盛大遊行隊伍穿過馬路了嗎?這是這個區域裡大家的一項共同活動。作為旅館「客人」的所有太太們都擠在張燈結綵的公共營業室裡,一起迎接它的到來。那些留著長髮的紳士們,一副皇家派頭,戴著白手套,從兩點鐘開始就急著往狂歡地點跑。現在多虧了這場應時的大火,使我們興奮不已。我們不僅可以觀看消防隊的滅火動作(紐約青年的最大樂趣),而且還可以親眼目睹那些太太和她們的客人們,在滾滾濃煙中搖搖晃晃地逃向走廊。大火危險的想法絲毫不影響我們的熱望。那房子建得堅固結實。紐約的那支撲無不滅的消防隊已經到了門前,他們滿身鋁亮的銅器,頭戴閃亮的頭盔,騎著耀武揚威的高頭大馬,像桌上的銀具一樣閃閃發光:我那身材高大的表兄休伯特·韋森聽到第一聲警笛響,就迅速地沖了出去,一會兒便跑回來說危險都已解除,只是下面的兩層房間裡,充滿了濃煙,注滿了水。在一片慌亂之中房客們被轉移到其它的旅館。在這種時候,一個小孩除了享受無比的快樂之外,還會發現別的什麼呢? 我們的長輩,一旦平心靜氣,想法也和我們一樣。他們坐在我們身後,目光掠過我們的頭頂朝窗外觀看,只聽得他們快樂地咯咯直笑,笑聲中夾雜著冷嘲熱諷。 「哦,我的夭哪,瞧這兒,她們都來了!過新年的太太們!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個個袒胸露背!哦,瞧那肥婆頭上別著的紙花……我的天,全是紙花,那大概是從蛋糕上掀下來的吧!哦!哦!哦!」 薩比娜·韋森姨媽不得不用帶花邊的手絹捂住嘴,同時裹著絲綢衣服的結實身體高興地抖動著。 「好啦,我親愛的,」祖母輕聲地提醒她,「我們年輕時,一天到晚,一年四季都穿這種低胸的裙子。」 沒有人聽她講。我的表妹凱特,總是喜歡模仿薩比娜姨媽的一舉一動,這會兒也高興至極。她擰了一下我的胳膊說:「看看她們那副慌不擇路的狼狽相!大廳裡一定滿屋濃煙。哦!這位還更滑稽;頭上還別著一根長長的羽毛!奶奶,你們那時大白天頭上也插著羽毛嗎?哦,別讓我相信這是真的!這兒還有一位戴鑽石項鍊的,還有這些打著白領結的紳士們!以前爺爺也在下午兩點鐘打白領結嗎?」對於凱特一切都毫無莊嚴可言,她對祖母略帶責備的顰眉佯作不知。 「哎,直到今天,在巴黎參加婚禮時他們還穿晚禮服,打白領結。」西勒頓·傑克遜帶著權威的口氣說道。「當查爾斯頓家的米妮·特雷薩姆和達克在馬德萊結婚時……」 甚至連西勒頓·傑克遜的話都沒有人聽。人群中突然有人大聲嚷道:「哦!那兒跑出來一位沒有穿晚禮服的太太!」 他的這聲驚叫引得所有的目光一齊投向那個人,她剛跑到門口,有人突然怪聲怪氣地又補充道:「唷,她的身材倒是很像利齊·黑茲爾迪安……」 接著便是一陣死寂,那個沒有穿晚禮服的太太停了下來。她站在門前的臺階上,帽子上的面紗向上撩起,面向著我們的窗戶。她穿著一條樸素的黑裙子——樸素得近乎顯眼——她伸手去摸花團錦簇的面紗,迅速地拉開來罩在臉上,所用的時間之短幾乎不易覺察。但年輕的我目光敏銳,即便是難以覺察的瞬間我也能捕捉到。她是漂亮呢還是僅僅與眾不同?我能感覺到那張略帶蒼白的鵝蛋形臉上,精心勾勒的雙眉間,溫柔多情的唇間綻露出的震驚。那張臉顯出一副飽受驚嚇的怪相。藏匿在孩子內心深處,隱隱約約有一種神秘的東西,那樣豐富、神秘而強烈,突然間似乎呈現在我的面前……在向我飛快地一瞥間,她的面紗掀開了。 「那是利齊·黑茲爾迪安!」薩比娜姨媽氣喘吁吁地說。她斂住笑容,皺巴巴的手絹掉落在地毯上。 「利齊,利齊,」這個名字反復地迴響在我的腦海裡,聲調各不相同,有的譴責,有的沮喪,有的還半遮半掩,不懷好意。 「利齊·黑茲爾迪安?她會跟那些盛裝打扮的太太們在元旦這一天從第五大道旅館中沖出來嗎?但她究竟在那兒幹什麼?不,胡說!這不可能!」 「瞧亨利·普萊斯特和她站在一起。」薩比娜姨媽突然壓低聲音說。 「跟她?」有人說。「哦……」我母親不覺渾身一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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